怎么偏偏在如此狼狈的模样下碰到了她。
淅淅沥雨中,苏秋身穿明黄亮丽的衣裳,十分显眼。
“苏……苏二姑娘……”陈穆有些结巴,他忍不住低头看自己被泥水弄脏的衣服,两相对比下,他窘迫又加深了几分。
“是不是刚才我家的马车弄脏你衣服了?抱歉。”
“不,不,不是……是我不小心摔了一跤弄脏的,跟你,跟你没关系。”
“我家铺子就在前面,你跟我过去,我让人给你换身衣服吧。”
“不……不用麻烦。”
“没关系,你上来吧,”苏秋招呼他上马车。
“那……那就麻烦苏二姑娘了。”
“都说了不要叫我苏二姑娘,你可以叫我秋儿,”苏秋一双明眸水灵灵地望着陈穆,他脸一下就红了,红得透透的。
“好……秋儿……”声音低到只有自己才听到。
苏家是梁溪有名的锦缎铺子,陈穆家里虽然不穷,但也没有穿过什么绫罗绸缎,都是些寻常布衣。苏秋给他的那件衣裳用的是上好锦缎,摸上去质地丝滑,倒让他有些不自在。
“这衣服很贵吧……”
“算不了什么,”苏秋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果然是人靠衣装。
“你今日不用去学堂吗?”
“我向夫子请了假,今天日下这么大雨,你怎么出来了?”
“过几天是我娘的生日,我本想等天晴的时候出来选几匹布做套衣裳送给她,可是这雨一下就下了半个月,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停。所以就索性今日出来,没想到遇到你,真巧。”
“是啊,真巧。”陈穆想多说两句,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你的衣服我让人洗好,过几天给你送回去吧。”
“不用,我,我自己带回家洗就好。”
“没事,反正也不麻烦。”
“那……多谢……”
“不过看这雨,你的衣服怕是一时半会儿也干不了,你着急穿吗?”
“没事,我……不着急,不着急。”
“那就好。”
两人无话,陈穆看向门外,外头雨渐渐小了,雨滴顺着门檐落在地上的水坑里,溅起一个个气泡,但很快就破了。
苏秋已经挑好了布匹,陈穆见她要走了,也赶紧起身准备回去。
“雨小了,我也要回去了。”
“反正顺路,我送你一程。”
“……好,”陈穆的心慌慌乱乱地跳了一下,他走的时候连杨青蓉的雨伞都忘了拿。
梁溪的雨下了大半个月,终于停了,被洗过后的天空一片澄澈,暖暖晴日晒得人十分舒适。
郑士潼叼着笔看向外头,他面前铺着的白宣纸上是画了一半的画。他文章不行,画画也不行,画不出那人的半分姿色,所以干脆就不画了。
坐在他前面的陈穆正专注地看书,他今日穿的是白色长衫,就和白宣纸一样白。
郑士潼突然兴起,拿笔蘸了蘸墨汁,小心翼翼地在他背后开始作画。直到他画完一整只乌龟,那人也没有发觉。
郑士潼拼命忍着笑,其他学生也窃窃偷笑,只有陈穆浑然不觉。
“陈穆,外面有人找你,”有人喊了声。郑士潼立刻收了笔,坐正身子低下头,假装看书。
陈穆起身向外走去,步子刚迈出去,课室里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
郑士潼跟着出去看看是谁找这个书呆子。
来的人是苏秋,她是来给陈穆送雨伞的。
郑士潼带着一帮学生看着他背后那只明晃晃的黑乌龟,忍不住偷笑。
杨青蓉见课室里没几个人,也出来看看怎么回事。她一眼就到陈穆身后的黑乌龟,想上前去提醒,却看到自己的伞在另一个姑娘手中。
“你上次把伞落在店里了,我今日特地给你送来。”
苏秋将伞递给陈穆,他接过伞,有些紧张,身后无数奇奇怪怪的目光盯得他浑身不自在,他很怕郑士潼这时候来捣乱。他想让苏秋离开,又不想她马上走。
“多谢。”
“这就是你进学的地方吗?我还是第一次来呢。”苏秋好奇地四处打量,看到身后不远处躲躲藏藏的学生,脸上都是嘲笑的神情,她还以为他们在笑自己,有些局促不安。
陈穆转身想喝退郑士潼他们,听到苏秋迟疑的声音。
“你身后……”
“什么?”
苏秋上前一步低声在他耳边说了几句,陈穆只觉得全身的血气轰得冲上脑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