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鱼摇了摇头有些冷漠:“他如何同奴婢并未有多干系,于奴婢而言父亲这个词关于父亲这个人都只是个陌生的人或者字罢了,并没有什么特别。我这样说你是不是能理解又或是懂得?”
她这番说的直白又无理,甚至称呼也懒得改上一改。
她抬眼瞧着柳二爷脸上似乎动未有隐怒,索性便将该说不该说的一并说了罢,总好过这般稀里糊涂的过活。只抿了抿嘴又开口道:“爷想说什么想问什么不妨直接问了,不必打这样的弯弯绕,奴婢什么样的性子什么样的人,这几日爷也瞧的清楚,曲罗山上人都杀得,爷眼下还有什么好顾忌的,难不成还怕吓着奴婢不成?”
“小鱼。”她样冲的口气并未惹得他有动半分怒意,不过是瞧着她佯作坚强的模样有些心疼,只轻轻唤她一句才开了口:“总归是爷伤了你的心,你若是心中有气只管对着爷撒便是,爷受得,只你莫憋在心里叫爷瞧见心疼。你父亲的事儿不过是爷白问一句罢了,你若不愿同他相认,爷自会想了法了将这一桩事儿压了下去,莫要忧心。”
他这般温言只叫她听了窝心,初见时何其冷酷的一个人,眼下又凭的什么待她这般低声下气,她如何不知?又怎么会会随意践踏。说破大天他到底也未曾做过什么真正对她不起的事情,她这几日的冷漠疏离如何不是将曲罗山上受尽的种种委屈尽数撒在了他的身上。却是未见他有半句怨言,还低头示好,只盼她能有个笑脸。
这么多年惯瞧人脸色心思,真心假意总还能分得清楚。沈鱼弯了弯嘴角带出一丝笑意,只作一副轻松的口气同他道:“从未同爷提真过奴婢从前的事儿,今日若是爷得空,不如奴婢便同爷说上一说罢。”
柳淮扬哪有不应的更,只点了点头作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奴婢从记事起便已经同奶娘住在一道了,那时母亲将去,留下的家产也算殷实,住的宅院比柳府也不逊色,只可惜后来奶娘的儿子惹了赌债,奶娘为了救他儿子便将母亲的留下的家产悉数变卖填了窟窿,这些事儿并时并未有人同奴婢提过一句,只知一夜之间便从个有山有水的宅子搬至个四四方方的小院,素日里爱吃的牛乳子便只成了念想……”说到此处沈鱼也只是牵了牵嘴角脸上笑意不减,瞧了对面坐着的柳淮扬一眼见他听的倒是认真便又曳光弹道:“院子虽小便也过得算是温馨,奶娘待奴婢更胜从前,奴婢便比从前更高兴些,只可惜这样的日子并未过上几年,奶娘的儿子娶了亲生了子,奴婢便成了那个多出来的……奶娘的媳妇便选了个天晴的特别好的午后叫她男人拎着奴婢去了清平坊,他将奴婢扔下便从管事嬷嬷手中接过来五两银子便头也不回的走了。奴婢那时便想,原来奴婢这个落魄的小姐在他们眼中也不过便值五两银子罢了,奴婢母亲待他们一家子的恩德信任也不过便是这五两银子便可买得了的……”
说到这里沈鱼脸上笑意更浓,柳淮扬瞧着有些担心的她一句:“小鱼……”
沈鱼只摇了摇头同他道一句:“奴婢无事儿,爷莫要担心,今儿奴婢就是想同爷念叨一回,往后便不再提了。”
说罢只顿上一顿才又开了口:“奴婢那时生得十分瘦小,模样也不大好,歌舞姬自是作不成了,做个打杂丫头却还是使得的,只那坊里的人难相处的紧,待个打杂丫头自然没什么好脸子,却是只有静婉肯待奴婢好,奴婢便又死心踏地的发誓要待她一辈子好,也死心踏地的相信她必定也同奴婢是一样的想法。却哪里知道一辈子这般长,哪里能轻易便下了结论的,况且便是下了结论该只为自己下个结论,又凭的什么为旁人也下个结论?”说到此处便觉得的叫人握的着手紧了一紧,大约是他听得有些为她心酸了罢,这般傻的一个还总是喜欢自作聪明,如何不让人觉得的心酸一回?
“再后来的事儿爷便已经知道了,奴婢同静婉来了柳府,遇见了爷,爷便是奴婢这辈子遇见的第三个肯待奴婢好的人……也是奴婢喜欢到骨子里的人……”
第95章 和好
“再后来的事儿爷便已经知道了,奴婢同静婉来了柳府,遇见了爷,爷便是奴婢这辈子遇见的第三个肯待奴婢好的人……也是奴婢喜欢到骨子里的人……”
她稍停了一停,只瞧着他微微笑了一笑又言:“奶娘再好仍是守不住母亲留下的家财护不住我,那是因为在她心里她儿子总归是更重要些,曲罗山上静婉选择保全自己这是人之常情,这些事儿奴婢想了许久自然也能体谅些,纵是这些年看尽了世间人情冷暖也只叫奴婢学会了体谅,却终是没学会原谅。
那日在二夫人院子里奶娘跪在奴婢身前求了许久,救她儿子一命,许是奴婢一句话便能解决的事儿,奴婢却是硬着心肠只作袖手旁观。
曲罗山回来后静婉几次在栖意园门前苦苦哀求,奴婢却只当不见。只任她整日提心掉胆……她大约是怕的极了爷要去寻她不是。”
说罢沈鱼只自嘲一笑,冲他又道一句:“您瞧,奴婢便是这般小肚鸡肠的一个人,旁人待我不起的我总能记得十分清楚,这辈子大约也学不会以德报怨那一套的说辞作风。爷今日奴婢只想问个清楚,这样的我,你可还愿意装在心里疼上一辈子?”
他起身将她牵了起来,一双黑眸含着深情直视着她的水眸,仿佛这一眼便要瞧进她的心里。
“许久之前爷便同你说过一句,如今你既然又来求证那爷便再说一回也无妨。”
“任你前尘抑或日后再如何不济,爷心里也能容得下你,也只能容得下你……”
这句话许久之前他曾说过,只是如今再听却又是别一种心境,沈鱼点了点头,只觉得眼睛里有些酸涩难当,姑娘素来便已经习惯了故作坚强,这一次却不愿再假装,一行清泪便顺着光洁的面颊滑落……
沈鱼记不得她上一次哭是什么时候了,大约是许久年前还不太懂事的时候罢。
柳淮扬轻轻将她脸上的泪珠抹掉,又将那纤细的人儿拉进怀里好生安抚一回。
“不管从前种种如何,总归是过去了的,往后自有爷护着你……小鱼,你可还愿意再信我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