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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节(1 / 2)

不知何时,孩子仰头的姿势蓦地松懈下来,水汪汪的眸子朝帘外一瞥,装作不知不觉继续看字,隔了一会儿,又心虚地从案上抽掉了右手。

罗敷停下笔,微微抬眼道:“怎么了?”

地上四个宫女面对珠帘跪成一排,初霭往她身后缩了缩。

王放踏着一地疏影,静静地站在帘外。

初霭紧紧压着她的腿惴惴不安:“阿姊帮帮我啊,哥哥要罚云云了!”

希音知道今日陛下来此必有计较,临走担忧地望了眼初霭,还是把所有人带了出去。

绣墩冷的受不了,罗敷原本看到今上来想趁机脱离这个凳子,这下却被初霭压着怎么也起不了身,不由在心中长叹风寒又要复发了。

王放走到案边拉开小公主,罗敷得了救赶忙站起来,不料初霭拼死拼活挣到她怀里,看样子对她皇兄怕得很。

王放不再管她,垂眸看向纸上随意写出的几排字,开门见山地问道:“秦夫人眼下有何办法?”

罗敷懂他在问什么,她搭上脉搏的那一瞬就知晓了王放为什么要她“费心”长公主的脉案。这孩子先天不足,胎里带来一股炙热之气,需要寒凉之物镇压,于是这座流玉宫四面通风,殿内燃着冷香,绣墩里也放上了遇空气则发散寒气的东西,公主穿的少却不觉天凉。

十二叶青砂果这味对其症的药材被人劫去,他从宴上赶赴值所,正是要罗敷给他一个交待。

但他不是已经布下罗网了么,是匈奴的暗卫筹备太全,还是他有意放走他们?罗敷绝对倾向于后一种,在她印象里这个人控制别人的手法极其厉害,从寿宴上借力给端阳侯府重击就可见一斑。

药材要真的不可或缺,他能舍自家妹妹去救北朝国主?王放甚至连问都没问刺客,反倒来找她,恰恰是最明确的表态:第一,她是他提拔到太医院里的人,他作为顶端的上峰,知道的比她想的要多得多;第二,她推波助澜必须承担后果,他能在医官们和河鼓卫眼前放过她,也能以此事为要挟拖住她很长时间。

所以他对她的医术这么有信心,连给公主准备的药材都不追究了,她应该感恩戴德么?

“陛下信任微臣,臣……”

王放嘲讽地笑了声:“给朕抬头站着,直接答复。”

罗敷看着他道:“有。公主殿下的热毒被压制得及时,曾经用过的药也是极好的,真正对症的草药须等年岁再大些才能用,微臣可以尽全力配制出与其性质相仿的药方。”

真正对症的草药,自然指的是不翼而飞的十二叶青砂果。

两人心照不宣,王放在书案上的纸堆里抽出一张纸,道:“秦夫人先写下脉案。”

罗敷用小楷端端正正地写了,一气呵成,王放扫了一遍,道:

“你既然觉得朕信任你,便要拿结果来说话。罗敷,朕不想跟你绕圈子,初霭的病情交给你朕没什么不放心的,毕竟要手段,朕有的是。”

罗敷沉默片刻,道:“那么陛下尽可放心。”

她其实没有十成把握,但没有也要装作有,逼一逼自己向来是求生的办法。

王放撤去周身压力,初霭拉着她弄脏了的裙子嘟囔道:“阿姊,你看上去很紧张啊,云云知道自己身子不好,不会给阿姊添麻烦的……阿姊又不是小凌叔叔。”

她虽是地位尊荣无上、受尽宠爱的长公主,私下里言辞称呼却和别家的小女郎没什么两样。罗敷想起那日王放与方琼在房里的言谈举止,也是在平常年轻人中经常能看到的深厚情谊,没有一点架子,可是后来终究被他做的局破坏了。小公主一口一个哥哥,连看得顺眼的医官都可以迭声叫阿姊,她对这样的教育闻所未闻,不过就个人而言,比匈奴的皇室好太多了。

她还略记得自己小时候也是称苏桓为哥哥的,但这个词自她六岁起,就再也没用过。

罗敷唇边露出一个笑容,“小殿下还想要臣帮忙写字么?臣以后和凌御医会经常来的。”

初霭欢呼一声随即捂住嘴,从睫毛底下悄悄瞟王放的神情,罗敷看了忍俊不禁。她挺喜欢长的漂亮的孩子,漂亮可爱又活泼的孩子更是人人都会喜欢。

王放道:“今日就到这里,以后秦夫人会经常来流玉宫。望你记住今天给朕的承诺,虽然朕当时答应你开的诸多条件,在公主的病尚未根除之前,你不得离开太医院半步。”

罗敷心知他对她还算宽松,说没有一点感激是假的,当下俯身一躬,掀了帘子利落地跟守在外面的希音出殿。

她走后,王放才拿起那张存了两人字迹的云纹纸,仔细端详一番。

他凝视着正中央几个字,明润的黑眸倏然滑过一丝笑意。

初霭爬上绣墩,撑着他的手臂蹭到胸前,歪着头看那两行小楷。

“写的是什么呀?字都是看得懂的,连起来就不懂了。”

王放拂去孩子散落的额发,又看了几眼。日光正好,洒照在秀丽的小字上,淡淡的墨香漂浮在空中。

“杳霭流玉,悠悠花香。”

他缓缓念出那句话,嗓音低醇如酒。

初霭欢喜道:“云云想起来了,哥哥以前说给我起名字就用的这一句诗啊,可是它什么意思?……再念一遍行不,哥哥声音好好听哦。”

白昼渐短,罗敷待在宫中的时间一天比一天长。 她接手了长公主的脉案,常常和凌御医一起上下值,两人的共同话题一下子多了许多,以前不能为外人道的事情由刘可柔倒豆子似的给她灌下去,她恨不得耳朵不好使,这些东西哪里是知道越多越本事的?

昭懿长公主盛初霭出生在明光元年的春天,那时今上御极才满一月,先帝去世两月。公主是遗腹子,不是今上的同胞妹妹,而是先帝的元皇后所出。元氏五年来一蹶不振,今上倒极宠这个幼妹,从她出生起一直亲自纡尊降贵地养着,唯一不顺心的就是元皇后怀她时长青宫遭变,生产时不光自己晏了驾,孩子也先天不足,只得拿药暂且镇着,以待后天根除。

宫闱中的事都不可深想,自古御医多薄命,罗敷可不愿意重蹈那些倒霉医官的覆辙。

带孩子是个体力活,罗敷熬了又一个月。太医院蒙了今上杖责,蹦跶欢快的一小撮人静气凝神,专心准备医士这个月的考评。

她虽然成为公认的陛下私人,但作为名义上的左院判,在这次考评中是主要的评卷官之一。医生每年分四季考试,这次正是逢三年的大考,太医院的医学生和医士一共七十人,无一例外都要参加,差遣至各府州县的人员纷纷乘着最后一趟秋风赶往洛阳。

洛阳的秋天冷的快,衣服一件件加上去,她每三天进一次流玉宫都要拉紧外袍,最后连斗篷都不想脱了。小公主拉着她东跑西跑不肯好好坐在椅子上,刘可柔负责拿些小玩意吸引她注意力,罗敷就负责逮到机会把她全身上下翻一遍做检查。

在挥汗如雨的两个时辰后,罗敷走路都不稳了,刘可柔也好不到哪去。今日小祖宗把药当着他们的面倒在了一个窄腰梅瓶里,然后又站在博古架上用瓶子撞珠帘听乒乒乓乓的声音,当然结果是瓶子一个不稳砸的粉碎,费了半月心血的药也当了花肥铺地。

下台阶时宫女没有跟来,刘可柔气喘吁吁地道:“秦夫人,司院判请你出宫后到官署商量考评的事。”

罗敷道:“这些考评的事,以往是怎么弄的?”

刘可柔知晓她绝对是怕事多,轻松道:“其实也不怎么费心,只是累些罢了,卷子早在两个月前就经由礼部之手出好,院使、院判评级,御医和吏目从旁协助,和往年没什么不一样。就是题量多,也难些,因为此次要直接擢御医出来。秦夫人不知道卷子弄好了?”

罗敷尴尬道:“说来惭愧,我自蒙陛下的恩惠做了这个院判,消息却是最闭塞的一个,要不是有你在,真是两眼一抹黑撞墙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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