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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19)(2 / 2)

媒婆道:老刘家原在城西有处老宅子,前年征用要盖庙社,拆迁给赔了三百两呢自那后,就把家里的几亩地租给别人种了。

那么多存银,不肯给姑娘买身好衣服?林瑯咬着指甲,挑剔的眼神游离在女子磨脱了线的袖口上;盯得那姑娘迅速把手背到身后去,略显不自在。

哦原是家里还有个胞弟,十四五岁,到金陵去跟人做学徒学手艺了,自然花销多一些

哦林瑯点了点头:那令尊多大?身体可有恙?

快四十了倒是没什么毛病,这点放心吧!媒婆以为林瑯那厢是怕姑娘家父亲有病,娶进一个拖油瓶来终日烧医药钱。

却不料被林瑯反问道:还没到四十就嚷嚷着老了?那既然也没病,为什么就不肯种地了。

这,也不必细说了。林瑯打断了媒婆的犹疑,我们唐玉树,也算是人高马大模样端庄,自然在娶妻上的考量苛刻了一些这边能出彩礼一千两,令尊那厢出多少嫁妆?

媒婆道:嫁妆这块儿其实娶媳妇儿怎么说都是赚,也就是多添一双筷子的本儿,用处可就多了去了!您张口就是一千两的彩礼,怕是不至于会扣这点儿牙缝儿里的嫁妆吧。

阿婆,您这是媳妇儿熬成婆的心态吧。林瑯冷笑一声:您放二十年前料想也是个黄花大闺女,也是被自己娘家这么一笔一笔精打细算卖出去的吗?

媒婆一时没听明白。

我们唐玉树是要娶媳妇儿来宠的,不是买头牲口作劳力的。既然也没生得多漂亮,就别拱出来骗钱了请回吧。

被林瑯一通挑剔之后下了逐客令,只见那媒婆脸上一阵青一阵紫。原站在媒婆背后的姑娘也只低着头,抽抽嗒嗒地哭了起来。

那媒婆被林瑯的话惹恼了,原地不知所措地站了半晌,撂下一句:林大掌柜,你这话说得真不好听!便拉着姑娘一并走了。

目送着二人刚转出门外,林瑯就突然感觉肩膀袭来的一股力道,生生被掰得转过了身,对上唐玉树少有的愤怒表情。

林瑯。唐玉树似乎是克制住了怒意,但眉头攒在一起的疙瘩并没有平复下来:我本来也没打算相亲娶媳妇儿这些事儿若是你不乐意,你就明白的告诉我,我什么时候不听你的?但无论如何你也不该这么说人家,你现在言语羞辱人家未出阁的闺女,这事儿要是被传出去,你让人家姑娘怎么办?

很显然林瑯的情绪也没有好到哪里,拨开唐玉树撑着自己肩膀的那只手,立刻摆出最常见的刻薄态度:心疼她了?

是!不是,不是心不心疼她的问题。林瑯,你在我面前咋个任性撒泼,我都让着你,但你不能对人家这样!

好啊。我任性撒泼,她可怜无助。林瑯平静地点点头,甚至辅以微笑:你就跟她去吧。说罢,便径直走回了自己的厢房里。

留下唐玉树站在原地,回过头和从方才就一直默默躲在一旁的陈逆面面相觑了片刻:他的嘴怎么啷个厉害?

陈逆坚定地点头表示赞同。

约莫晚客陆续来馆子的时候林瑯从外面回来干活儿了。唐玉树几次偷偷看他,他都不开腔。唐玉树也不敢问,料是下午的时候心情不好,走出去散心了吧。

不过至少比以前要好得多若是以前耍起脾气来,十有八九都会把自己关屋里一动不动。

这日的生意本是挺好,只是亥时天下起了点零星小雨,人们也早早就撤了。于是擦抹收拾的活计也并不多,花了不到半个时辰也就做完了。

出街上来倒泔水的时候,唐玉树撞见了前来的媒婆。

那媒婆左右张望个遍,确定林瑯不在,立刻拉住唐玉树的胳膊就说:唐掌柜我跟你说:刘家说嫁妆赔个一亩地最多了!这在陈滩也是很高的了。你看行不?我也实在是不想再和那个林掌柜扯了太机灵也是不什么好事!

唐玉树摇了摇头:阿婆,那一千两的聘礼我也实在下不了我没那么多钱。也不用刘家愁什么嫁妆我实在没啥相亲娶媳妇儿的心思。那女孩儿看着也老实本分,不需要折腾这么一趟人家以后总是会遇到自己的有情郎,让她好好等就可以。

媒婆还在殊死一搏:唐小官人,人家姑娘挺喜欢你的,你看你也老大不小了难不成你还打算一辈子光棍儿怎么的?你都不知道老光棍儿过的多苦都没人给你做饭!

我自己会啊。

也没人给你洗衣服啊。

林瑯会啊。

那没人给你捶腿捏肩!

我练过武的,打一套拳筋骨就开了!

没人跟你说话解闷儿。

林瑯嘴巴可厉害呢您也知道。

见唐玉树油盐不进,索性歪头去啐了一口痰:那他总不能替你生娃吧!

唐玉树这下是被问到死路上去了,半晌应对不来,只涨红着脸,拎着水桶一路小跑的溜回馆子里去了。

莽撞地跑回馆子里时,林瑯正在檐下踩着高高的梯子,一面克制着发抖的双腿一面吃力地够着衣服。

晚时陈滩有微风挟着小雨,淅沥沥地打湿了火锅馆子。

放下水桶,唐玉树就喊了一句:你别动,我来拿吧!

林瑯停下手里的动作,转头看到唐玉树一步一跌地望过跑。不忍一阵着急:湿也已经湿了,不差这么一会儿的,你倒是慢点儿!

换唐玉树蹬上梯子,把衣裳收了下来:怎么没让陈逆做,你怕高不是嘛!

他刚告假走了,说是惦记他母亲的墓看到这天气有转阴的迹象,一时这天儿是开不了了,明儿应该也是闲着,所以趁机回趟烟塘。

哦。唐玉树点了点头:不生气了吧。

经唐玉树这一提醒,林瑯才想起来白天的事儿:下午去打听了,果然那刘瑶的爹,自从拆了房子分了钱,自己算了笔帐说:三百两也够吃一辈子。自此就不肯种地了。结果在床上躺了没有一两年,染上了好堵的毛病,最后输得连房子都押给别人了。

唐玉树没吭声。

如果事情都像你这么处理不提丑恶粉饰太平,那么没有任何一件事请是会变好的,也没有任何一个受害的人会被拯救。我没必要伤害那个姑娘,我对她所有的牙尖嘴利都是说给媒婆听的有田地又有存银,筹谋一份生计并不难;可是他不,供儿子去金陵城里学手艺可以,女儿的袖口都磨烂了却不肯给添置一件新衣裳。你没看出来啊那个女孩儿是他们拿来卖的,换一份聘礼,以及日后无休止地向你敲诈。我就要借媒婆的嘴告诉他们家,这个方法行不通。

听罢林瑯的话,唐玉树道:我没想到这些光瞧着她可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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