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安军节度使,官居四品,麾下五千精骑,在朝堂上的地位,大概相当于一个中州刺史。
最关键的,还是王海宾本人的能耐大。“马鹞子”王海宾以矫勇之名名扬陇右,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据说李隆基都听过他的名号。
这次李隆基让崔耕去堵吐蕃的抢眼,自己这边也不能无所作为啊。他下了圣旨,以右骁卫将军郭虔瓘为陇右防御使,领兵二十万驰援张仁愿,邀击吐蕃军。并且,特意调了王海宾及其部属加入郭虔瓘的麾下,任命其为郭虔瓘的先锋官。
什么是先锋?
若是远征异域,其职司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击溃少量敌军,为大军行进做好准备。
但现在吐蕃都打到兰渭二州了,唐军是内线作战,那先锋军唯一的职责,就是作为锋锐,猛冲敌军的薄弱之处或者干脆敌军的本阵。
这是真正为大唐朝廷玩命儿的活儿,而且一般的人绝对干不了。
一帮子擅打嘴炮的年轻人,能喷岭南王,能喷当朝宰相,兴致起来,就是连皇帝都能批评几句。但他们再怼天怼地,也没法儿说人家王海宾的不是啊。
最终一个年轻人打了个哈哈,道:“原来是王先锋,在下王昌胜,这厢有礼了。论起来,五百年前咱们还是一家人哩……”
王海宾冷哼一声,道:“这回不说某是莽汉了?”
“王将军忠义无双,自然不是什么莽汉。但是……您刚才指责我等听了几句闲言碎语,就大放厥词,还请出个道理来。若果真有理,我等给您当面道歉。否则的话……我等不敢接受。”
“怎么?你们还不服气?”王海宾道:“我来问你们,尔等刚才说朝廷在岭南道周围布置可几十万兵马,是听谁说的?”
王昌胜颇为骄傲地道:“此乃我忠义社的社首,如今华州刺史殷利贞所言,那还能做的了假?”
“我呸!我呸!我呸呸呸!”王海宾不屑道:“殷利贞要么是蠢,完全不知我大唐的兵力布置。要么就是坏,是在故意混淆视听。”
“难道不是?”
“废话,先天政变后,我大唐威临四海,也就是最近薛讷兵败于契丹,局势才突然恶化。岭南道总共才十万左右的兵马,朝廷巴不得崔耕起兵反乱,好名正言顺地加以剿灭呢。哼,在岭南道周围布置几十万兵马,朝堂上衮衮诸公的脑袋是被驴踢了吗?”
“呃……就算这条不实,那崔耕乃妖后女婿这条,总是真的吧?”
“那倒是真的。但与此同时,人家崔耕还是中宗皇帝的女婿呢,哦,娶了中宗皇帝之女就是坏蛋了?你们置中宗皇帝于何处?”
另外一个年轻人迫不及待地插话,道:“还有他劫持太上皇到岭南道,总是罪大恶极了吧?”
王海宾冷笑道:“那照你的意思呢?崔耕有大功于国,就该在长安坐以待毙,全家死绝?忠臣孝子都该身死族灭?”
“这……”
众年轻人一阵无言。
咳咳~~
良久,刚才说要对崔耕“食其肉寝其皮”的年轻人轻咳一声,道:“崔耕发国难财,勒索了朝廷大量的钱粮,这总做不得假吧?”
“当然是假的。据某所知,剑南道出兵,钱粮皆是自备,并未要朝廷支援。”
“那怎么可能?!”
众年轻人齐齐惊呼出声,连声音都变了。
“食其肉寝其皮”更是道:“如今华州收人头税,每人十贯钱,百姓们苦不堪言,甚至有人为了完税卖儿鬻女。官府之所以收这些税,就是为了应付崔耕的勒索,难道……这事儿是假的?”
“废话!”王海宾不屑道:“你们猪脑子啊。就算崔耕勒索朝廷,也得是各州均摊,哪有可着一个华州祸祸的?欲知真相如何,你们去其他州府打听打听不就得了?”
众年轻人顿时心中一紧,隐隐约约感觉,己方的确错了。王昌胜强辩道:“可是……我们华州刺史说……”
王海宾不屑地打断道:“一个人是不是好人,不是看他怎么说的,而是看他怎么做的。你们看看,眼前的华州……可有半分清官治下的景象?”
“这……”人们一阵无语,有人焦急道:“那岂不是说,忠义社努力配合刺史收税,弄得不少百姓家破人亡,其实是在……助纣为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