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沙城外开垦了不少耕地,有不少突厥人放弃游牧生活,种田为生。此次大周朝廷聘礼中的谷种,就是为他们准备的。
在这些耕地的基础上,不少突厥贵族在城外建了庄园。赛修伦身为突厥的南厢杀,其庄园自然是黑沙城外最大做好的。
……
赛修伦的庄园里。
此时,篝火熊熊,肥羊被烤得滋滋作响,香气四溢。
一个宽敞的院落中,公主拉达米珠,崔耕,乃至突厥南厢有头有脸的官员们,齐聚于此,开怀痛饮。
突厥人饮酒,人人直呼其名,虽王者也不例外,倒是避免了崔耕被称为“左贤王”的尴尬。
赛修伦端起一盏酒,叫道:“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哈哈!好诗啊,好诗!崔耕,这一杯老夫敬你!”
“请!”崔耕亦举盏满饮,被狠狠地呛了一口,“咳咳~~”
这年头突厥人的制酒技术实在不咋样,一杯酸辣的马奶酒下肚,崔耕剧烈咳嗽起来。
“二郎,喝不了马奶酒就别喝了,本公主特意让人给你备了几坛子你们中原的酒哩。”拉达米珠关切地道。
“哈哈,我们的拉达米珠公主还真会心疼自家男人啊!”突厥人礼仪粗疏,不少人毫无顾忌地起哄着。
拉达米珠公主面对众突厥人的起哄,不仅没有恼怒,反而微微羞赧地看着崔耕。
面对公主情深意切的目光,崔耕心中何尝不知对方的心意?他目光躲闪了一下,然后跟众人告了个罪,说是要方便方便,出了院子。
众人也不以为意。
走了一段,崔耕来到庄园中的一处僻静无人地。
这时,黄有为神出鬼没的冒了出来,低声道:“大人,恐怕是没机会啊!”
崔耕四下里张望了一下,确定附近都没人盯梢,便问道:“勘察的怎么样了?”
黄有为道:“属下和封侍卫都仔细转悠过了,虽然表面上庄园里边守卫不多,但在外面隐隐约约有不少暗桩。”
“我就说赛修伦不会没有防备的,这老狗肯定也防着我们会趁机逃脱。”
崔耕砸吧了一下嘴,颇为意兴阑珊地摆摆手,道:“算了,你把封常清和周鬼都叫回来吧,咱们今晚该怎么喝酒就怎么喝酒,至于逃走之事,以后再说。”
“是。”
黄有为领命而去,功夫不大,三人和崔耕一起回到了院内。
拉达米珠命人取来了几坛子木兰春酒,给崔耕等人喝。
至于突厥人,他们还是觉得本族的马奶酒更爽利些。
“大人,这不对啊。”蓦地,周兴扯了扯崔耕的衣角。
“嗯?”崔耕心里一揪,看向周兴。
“你看那个小厮……”周兴微微昂了昂下巴,道:“这家伙四处偷瞄,恐怕不坏好意。”
“难道是赛修伦安排的人?”
“倒不像,属下发现他的注意力并不在咱们身上,反倒是在赛修伦那边多一些。呃……不好,什么味儿?怕是这酒里有毒!”
崔耕经他这么一提醒,也闻到了空气中荡漾着一股子淡淡的甜香,脸色微变,“好像是马奶酒中传出来的?”
“正是。”周兴道:“突厥人粗鄙无文,也没什么好毒药,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是一种叫“甜菊藤”的毒花。刚开始喝酒的时候怕人们闻出来,贼子不敢用。现在人们都微醺了,他才拿出了这有毒的马奶酒。”
“那怎么办?”崔耕关切地看向了拉达米珠。他虽不想招惹她,但是对这个娇俏且善良的突厥公主没什么恶感。
拉达米珠此时也恰巧看向崔耕,四目相对,不由得娇羞地低下头去。
周兴道:“大人,不用太过担心。这甜菊藤吃了之后死不了人,只是让人四肢无力而已。而且药力发作还慢,起码得一个时辰。所以,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弄清这毒到底是谁下的,是冲着咱们还是冲着谁?赛修伦总不能自己毒自己吧?”
封常清道:“如此说来,咱们发现的那些暗桩,还未必是赛修伦的人了?”
黄有为低声道:“我跟着那小厮出去看看。”
“小心些。”崔耕叮嘱道,毕竟下毒之人是敌是友尚未知。
黄有为在当山贼头子之前是一个独行大盗,轻身功夫相当了得,干这活正合适。
约摸半个时辰之后,他又回来了,回禀道:“成啦!大人,今天可有好戏瞧了,待会儿说不定咱们就能远走高飞了。”
崔耕道:“到底怎么回事儿,快说说。”
黄有为道:“属下一路盯梢跟去,发现离咱们这不远,有一个独门独户的小院。那个小厮进去之后,转手便将门栓从里头插上。属下只得翻墙而入,用唾沫点开窗棂纸,往里面仔细观瞧……”
黄有为压低着嗓音,将他看到的一幕缓缓道了出来。
原来房间里面除了那小厮,还有一个五十来岁的突厥老者。
只听小厮说道:“崔耕和他那些手下太过谨慎了,竟然一点马奶酒都不肯喝,这可怎么办?要不,就不管他们,待会儿来硬的?”
“不成,万万不成。”突厥老者连连摇头,道:“崔耕倒也罢了,但他身后那个叫封常清的蛮牛,据说有万夫不挡之勇。咱们的人手不多,万一真被他冲出去了,惊动了黑沙城中的驻军,后果不堪设想。”
“说得也对,小心为上!”小厮道。
“诶……有办法了!”老者忽然抚掌说道,“你等会儿啊。”
说着话,他从胡床底下,拖出两个酒坛子来,道:“本来这两坛好酒是给起事的兄弟们准备的,现在就便宜他崔耕一坛。”
突厥老者又找出一包白色的粉末,倒了进去,轻笑道:“这是老夫用甜菊藤弄出来的毒药,无色无味,吃了之后,一刻钟内就会发作。让崔耕尝了=个鲜吧,哈哈。”
笃笃笃~~
躲在房间外的黄有为又听有人拍门,他赶紧藏匿了身形,便听着有人在外低声道:“梅老,,梅老!”
房间内老者惊呼一声:“是大汗的声音,咱们快去迎接大汗。”
随后,老者和小厮出了房门。
趁此机会,黄有为钻入房间,将两个酒坛子调了个个儿,然后一矮身子藏在了胡床之人。
老者口中那个所谓的大汗,压根儿没进来小院,黄有为依稀听见几人在院门口的位置在说话。
又过了一会儿,小厮又返回屋中,抱了右边那坛酒就走,喃喃道:“是死是活,大事能成否,就在此一举了,先和兄弟们喝上两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