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子为王,次子为嫡,本就注定争斗。
若再往前追溯,乔皇后为太祖皇帝发妻,三个儿子在战场上接连逝世,汤贵妃凭借世家出身,不声不响摘了果子,诞下如今的昌平帝。
乔汤两家皆为外戚,可新仇旧恨本就鲜血淋漓,更何况皇位倾轧你死我活,太子这一遭本就不寻常。
外头太阳高悬,可在淮阴侯那温润的眼眸中却带着彻骨的冰冷:刀断了,磨刀石便没用。
换一把新刀就够了。
两人四目相对,昌平帝久久无言,他知晓这话是他原先心中所想。
可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他身为皇帝,皇室那一代仅剩的血脉自然对孩子之事上认为十拿九稳。
他在此之前始终认为从前种种皆是汤家以南王自作主张,而非南王有谋害血亲之心。
当然,若是陛下不信,可以再宣召僧人进宫。淮阴侯一脉对于信仰一事从来没有排除异己这个想法。
她们始终贯彻,想信就信,不信就算了,所以十分宽容。
昌平帝甩袖离开,珠帘因他的快步离开而掀起涟漪,后头传来他铿锵有力的回应:
他是皇太子。
是我亲自抚养长大,最满意的王朝传承人。
淮阴侯轻笑,侧头看向外头晴朗的天,笑意温和,随手将卜算出的卦象打乱,好似没有什么事情能够打扰她枯井般的洞悉所有的眼眸:今夜星子很亮,明日黎明浮白,天色应当极好。
旅卦下下签飞鸟树上垒窝巢,小人使
计举火烧,君占此卦为不吉,一切谋望皆徒劳。(1)
当断则断,必受其乱。
寻常人家连家里的锅碗瓢盆被兄弟几个继承的多少都会争执,更何况是天下万里,江山美景?
都是龙子龙孙,谁又甘心啊。
秦昭明头次对一人产生了好奇。
他聪明,小时候开蒙未曾识字就能将父皇口中诗词原封不动地复述,长大后在战场上如有神助,好似他天生就知晓该如何打仗一样。
想要的任何东西都唾手可得,连人都会主动送上门来一个赶一个地任他差遣。
唯独薛闻。
一个在他没有预料中凌空出现,一个与他之前单薄的认知完全不同的人。
是一个有颜色,有情绪的,人。
连最为挑剔的眼光和刻薄的嘴巴也觉得她这张初看无惊艳感的脸庞有着淡妆浓抹总相宜的娇艳。
她是好看的。
但这种好看不足以吸引从小什么都用最好的,真正用锦绣堆砌出的太子殿下,让他被吸引的原本就是薛闻的与众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