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可惜,再也没见她穿过那些漂亮的衣裙。
记忆之中鲜明的红逐渐褪色,到最后换成了眼前的苍白。
那个能够蹲在她面前跟她说话带笑的姨母也不再是少年时候独有的模样,而是一点一点学着娘亲,将自己盛进那个国夫人的名头下。
她对所有人都好,对爹爹很好,对他们兄妹两个更没有话说。
沈颖能够记得每一次生病之时都有她温软的手在呵护着,只是这个人永远地离开了她。
母亲,母亲
她已做人母,如今却只愿在母亲身前做一个尽情痛哭的孩童。
匍匐在床榻边上的沈颖起初还没有声音,后来呜咽着一声声啜泣。
她想等待着那个温柔的怀抱,不偏不倚地抱住自己,让自己再做回一次孩子。
可等了许久也未曾等到,直到身后肩膀被拍了一下,她回过头,是用着帕子拭泪的兄长。
如果当年,没有对母亲产生那么多误会就好了,也不至于让母亲受了这么多的委屈。她以为沈宁是来安慰她。
母亲大人大量,不会放在心里。沈宁道。
两人跪在床榻边,身后是连绵不绝的哭声。
曹国公府井然有序地挂上引魂幡,早就准备好的棺木用的上好的金丝檀木,让人都知道这京城从前八公之中随着新皇登基朝着哭声最为兴隆之地磕头行礼。
这一日,太阳从东方升起,却一切都沉寂着。
薛闻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还有意识,但她想,她确实不在意了。
薛闻也不知晓自己怎么咽了气还有这种奇遇,还能听到她一双儿女为她离世之事痛哭。
正如她的婆母所说,释然。
她还能生小孩的气吗?孩子还小。
她也不能生姐夫、夫君的气,那是她的天。
她要生两个婆母的气吗?更何况误会后来都解开了。
要生嫡母的气吗?人死为大。
都过去了。
唉。
本来她在庄子上生病了,按照郎中的诊断,她身体一向很好,又未曾生育,只要好好吃药就没事了。
可偏偏宁哥儿来看她的时候病重,成了只能熬些日子。
薛闻给自己的安排应当是在庄子里,听着茶楼客栈专职请来的说书人为她讲故事,拥着春日里的阳光而眠。
死后若能到地底里,便追问那位因为死了所有没有结局的话本大家。
不曾想,孩子孝心,她昏睡后醒来发现还是回到了国公府里。
即便心有不甘,但两个孩子一片诚心,能够见到最后一面也未尝不可,不过还好,说出了她的布置。
直到她意识昏昏沉沉,听着凄厉的唢呐声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