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居室的途中,林却意也终于明白为何。
因为不正。
回到房舍,谢宝因未入居室,径直去往北面的厅堂,对堂上的家中奴僕命道:"郗家夫人与其女郎不久将要寓居建邺,要以大宾之礼及大客之仪,将东边屋舍收拾为二人住所。"
“是,女君。”
奴僕行礼,禀令而走。
媵婢也捧着炭盆进来,安放在坐席旁。
在烈火之下,谢宝因听见庭中松柏枝叶的簌簌声,目光远眺。
如今还是仲春,天气尚冷,朔风不消。
后月余而逝。
郗家大夫人与郗家舅女乘坐牛车抵达国都建邺的时候,已经是四月孟夏初,冬天的麑裘熊罴被归置回西壁所堆放的箱笼里。
落花依着高幰车,垂柳拂过行轮。
远在建邺的城郭之外,一辆由黑水牛所拉车辕的乘车缓缓驶过足有二十四丈宽的道路上。
在小车来到通化门的时候,从车帷里伸出一只手,递出此行的公验,随行的侍婢上前几步,双手捧着简牍,再交给城下守卫。
一片宽的简牍按插于木制底座中,上面用小篆写有籍贯家业及貌相,在途径各郡县时,证明此乃良民,不得扣押,均要放行,并盖公章。
随着守卫盖下最后一道印章,行轮再次滚动。
直往长乐坊而去。
小车内所乘的母女二人,比肩跪坐,一股清明风侵袭而来,车帷被掀起。
目视前方的郗雀枝得以乘势望见国都壮丽,各里坊同样大小,犹如棋盘,道路纵横,井然有序。
世家夫人出行所乘的牛车更是琉璃珠玉,香草之气漫出,丽车服,使人焜昱错眩,照燿煇煌。
她内心嘆羡的垂眸。
虽然自己出身于高平郗氏,但是氏族日渐消弭,子弟不兴,急需用婚姻维系与其他士族的联系,而天下最有权势的世家都身在建邺,或是据守在氏族郡望,使得普天之下,并非全是王土。
如今趁外嫁建邺的这位三姑还康健,他们郗家必须乘势攀附外戚博陵林氏,以争权埶声名。
接近长乐巷,便能窥见室家之丽。
昔日林氏家主所修室第圆馆占据里坊二分之一,母女瞻望,得观重檐翘角,贵戚室庐相望,金帛殷积。
待小车停下。
妇女扶着面前几案,站直双腿,先后从车辕处下来。
郗家大夫人萧氏的发丝尚青,双目清明,带着风霜的厉,年齿十五的郗家女郎站在阿母身旁,却是天壤之较,她容则秀雅,自是闺房之秀[8]。
奴僕、侍婢等数十人在巷道一旁,看见客车,先拜手,而后俯首,举至顶:“奴奉家中女君之命,在此迎候萧夫人与女郎。”
萧氏笑着酬谢主人所派宾者,随即问道:“这里宫室栋宇皆瑶琁致美,不知还有谁家室第建在此坊。”
担任宾者的奴僕行在前,引客入主人家:“长乐巷及附近街巷都是博陵林氏的家主在最初北渡建邺的时候,所措置的家业,坊以西所修建的是林氏家庙,供奉先祖,且靠近坊墙,为出行便利,家主直接在墙上开出三丈宽的大门,可供三驾车并行,遣甲士豪奴守卫,在大宗室第四周,还有其他房舍,为小宗住所。故此坊虽还有其他世家所住,亦非巨室。”
萧氏步入大门,持着世家风范,步步端正,又问:“不知林四郎何时能归家?”
宾者只答道:“四郎随家主离家去往西南治乱,何时能归,非婢僕可知,还请夫人询问家中女君。”
郗雀枝担忧妇人操之急矣,小声劝阻:“阿母。”
虽不悦,萧氏最终还是愤懑缄口。
【作者有话说】
[1]闤闠(huan2 hui4):街市,街道。《文选·左思<魏都赋>》:“班列肆以兼罗,设闤闠以襟带。”
[2]“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论语》。
[3]诗经《国风·鄘风·相鼠》:“相鼠有体,人而无礼。人而无礼,胡不遄死?” 【译:看那老鼠尚有肢体,作人反而不守礼仪。作人既然不守礼,为何还不赶快死?】
[4]淮南鸡犬:淮南王的鸡和犬。——汉·王充《论衡·道虚》:“淮南王刘安坐反而死,天下并闻,当时并见,儒书尚有言其得道仙去,鸡犬升天者。”
[5]《周易·系辞下》:“尺蠖之屈,以求信(伸)也。”【尺蠖行动时身体上拱,屈伸而行,求的是能够向前伸展。】
[6]司寒:冬神玄冥。——《左传·昭公四年》:“以享司寒。”
[7]先秦《战国策.苏秦始将连横说秦》:“人生世上,势位富厚,盖可忽乎哉?”【人活在世上,权势地位和荣华富贵,难道是可以忽视的吗?”】
[8]《世说新语》:“清心玉映,自是闺房之秀。”
第95章 谢家出事
宾者将客人导引至家中宴客的西堂后, 疾速上前,稽首拜道:“女君,宾客已至, 萧夫人与郗女郎皆安然。”
在告知女君以后, 便迅即走到右侧侍立。
随即,只见萧氏及郗雀枝踩着翘头履,拖曳着裙裾走来,举止有礼,身后有两列共四名侍婢随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