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省兰把自己准备的好心提醒以一种并不和平的方式吼了出去,心情格外平静了许多,后脚也出去了。下午都是武课,没他啥事,他这人讲究仪表,这还是头一遭在外头污了衣裳,不得已只能先回家。
善保揣着课业回食堂吃饭,咸安宫官学提供午餐,可惜吃的人不多。善保福保除外,福保已经将饭菜盛放好,见善保过来,忙问,“哥,吴教习找你有事么?”
“没什么。”善保屈身坐在福保对面,接过福保递过的竹筷。
学里的学生大都非富即贵,用竹筷的只有这兄弟俩了。
“善保,你不会又挨训了吧?”
善保兄弟性子都是好的,不过在咸安宫人缘儿极差,人势利眼是一方面,再者,善保兄弟只顾闷头读书,真的玩儿不到成块儿。
这主动说话,并且有些兴灾乐祸的不是别人,山西布政使富察文绶的儿子富察国泰,别看都是姓富察的,富察国泰和福康安绝对不是一个级别的人物。
虽然文绶挺被乾隆看中,不过仍无法与军机处首席重臣、一等公傅恒相提并论。
国泰是善保在学里还能说上几句话的同窗,因为,文绶只是三品布政使,论理,国泰不够格儿进咸安宫宫学,可关键,他姐姐是乾隆的宠妃,他凑合着也能算是乾隆的小舅子,他完全是裙带关系、后门货。
国泰对善保也有几分看不起,可他发现,就像他瞧不起善保,这学里大部分人也瞧不起他,国泰天生两片薄唇,平时就喜欢说话,他倒想巴结谁,可人家不爱理他,于是乎,富察国泰只得同善保兄弟建交。
善保没理会国泰,国泰却是直接把自己的饭菜跟着善保兄弟摆同一张桌子上,掏出一副镶银牙箸,瞅善保手里的竹筷一眼,八卦的问,“姓吴的平日一副瞧不起人的死人样,说话最是阴阳怪气叫人听不懂。他说你就当过耳风罢,甭往心里去。”
“哦,你要是心里实在别扭,跟我说道说道,把心里的郁闷发散出来,可别闷出病来。”侧耳一副洗耳恭听。
善保指了指食堂正墙上空悬的乾隆帝的一副墨宝:食不语。低头默默吃饭,时不时给福保布菜。
国泰厚着脸皮笑,他的饭菜都是自家带的,极是丰盛。他不是小气的脾气,俱推在一块儿,张罗道,“善保、福保,你们别跟我客气,这学里做的饭哪里是人吃的,鸭老鸡瘦,你们尝尝我家厨子的手艺。包你们吃了第一次,想第二次;吃了第二次,想……”
“善保,自己夹菜。”
“福保,你吃这个。”
“别跟哥哥我客气啊,我会不高兴的……”
其实善保知道国泰不怎么喜欢自己,可除了在善保兄弟面前,国泰连个聒燥的对象都没有,当真可怜。
“善保……”
“吃好了没?”善保日复一日的重复。
国泰笑着放下筷子,“已经好了。”
善保觉得国泰也算奇人,他好像完全不用进食,只要有人听他话说就足够了。
“善保,你上次弓箭成绩很不错。萨兰师傅不是还夸奖你了么?”国泰勾着善保的肩,“这回,我阿玛从山西给我特意订了把好弓,一会儿给你瞧瞧,很不错,我觉得这回我肯定射得比你好。”
善保没什么表情,他的骑射向来比福保还不如。他一直在想吴省兰那句话“画虎不成反类犬”,虽然很难听,有些伤人,却是大实话。
吴省兰是个教书先生,善保是不错的学生,两人平时说不上亲密,不过善保自觉吴省兰对自己的印象不差。连吴省兰这样的人都会有“画虎不成反类犬”的想法,那其他人就更不必说了。
其实这还是比较善意的说法,更难听的,善保觉着自己不用想来恶心自己。
不过,模仿乾隆字体的事,可以稍微停一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