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终于意识到。
自己的身体已经没有了。
不知什么时候，原本那副沉重而冰冷的躯体已经倒在地上，被绿色火焰吞噬。
现在是什么还在奔跑呢？
我到底现在算什么？
照不知道。
他只是奔跑。
身后传来敌人放肆的笑声。
黑色大鸟遮天蔽日，它们不断俯冲下来，戏弄一样啄食着照失去躯体保护的意志。
照拼命挥舞双臂，双手却因此都被撕裂而消失。
他没放弃。
只要还有双腿，只要还能跑，我就一定要把消息带回去！
就在这时候，一只大鸟仿佛失去了耐性，尖锐的鸟喙刺穿了照的胸膛，让他脑子里一阵迷糊，整个人也摔倒在地。
照看着胸口的大洞，以及齐肩消失的双臂，他恍惚了一秒，然后用脑袋抵着地面爬起来，继续踉踉跄跄往前迈步。
他的后背不断被鸟喙啄食，变得千疮百孔，但他顾不得那么多。
必须回去。
我一定要回去！
王和其他人等着我的消息。
坚持一下啊，我最后的意志，只要等到那个地方，你的使命就完成了。
忽然，照发现自己动不了了。
一支长矛洞穿了他的胸膛，将他孱弱的幽灵钉在了地上，绿火在啃食他单薄而虚幻的影子。
照失去了双臂，不论怎么都无法从长矛中挣脱。
他撕裂了本就所剩不多的身体，摆脱了长矛，就像是一片在风中颠簸的残破纸片，继续迈步往前走。
火焰啊，我们总是赞美你的伟大，就请你慢一点燃烧吧，这是我最后的请求。
空中大鸟仿佛得到了什么命令，朝着照俯冲而下。
照心里涌现出一丝绝望。
神明大人啊，无所不能的尧神啊，请您用我燃烧的身体，将我看到的一切用烟传回到王那里吧。
忽然一道白光飞来，将冲最快的一只大鸟斩成两段，一下子吓退了后面的黑鸟。
照看到，那是一柄漂浮在空中的木剑。
一个装束怪异的女人跳跃落地，她皮肤是奇异的蓝色，留着长辫，目光锐利。
玩具般的木剑被她握在手中，却像是能斩铁裂石的可怕武器。
她一言不发，跳向远处气势汹汹的巨兽骑兵。
照用最后的气力拼命喊：“小心他们的火和灰，不要被碰到……”
他从未见过这么古怪的蓝色人，但能在这种时刻阻拦敌人的，应该是王派来的援军。
“别说话。你伤的很重。”
耳边忽然响起一个声音。
照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身边多了一个模样古怪的男人。他有石头一样的强壮躯体，脸上没有五官，只有一些条状孔洞。
对方身边还跟着一个小女孩，那女孩同样留长辫，蓝脸蛋，背柄木剑，圆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照。
石头人自言自语：“还好带了四方城的【醒脑薄荷】，不然语言是个问题……这次来前线是来对了，受伤的幽灵可真多。”
“不用担心，我叫殡角，是一名医师，我会治好你的。”
他伸出手：“我先检查一下，看看你的具体伤势。”
石头人粗壮的手臂在照残缺躯体上轻轻触碰，显得从容不迫，可照这时候却很焦急。
他看得清楚，那个长辫女战士，一个人杀入了巨兽骑兵中，挥舞木剑，竟然已经将两头巨兽刺倒，打得敌军一片混乱。
可敌人数量在不断增多，援军已经抵达了。
“不妙啊不妙，伤势比我想的严重，必须立即进行手术。负剑雨，帮我看着周围，不要让其他人打扰我的急救。”
小姑娘点点头，她蹦蹦跳跳，手持木剑，一副警戒的样子。
照人有点懵。
那么一个小孩子，让她去和那些士兵战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