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捱到夜晚,上官凝还在殿外点着蜡烛,外面刮着凛冽的风,她的蜡烛点了又灭,难以在寒风中立足。江后看了一会儿,叹口气,“进来吧,在屋里点是一样的。”
她回头看到那不知何时立在殿里的孑然身影,顺从地进来。素茹搓着手把门关好,向江后施了礼站在一边忍不住哈欠连连,上官凝便打发她去睡觉了,自己握着半截空烛发起呆来。被冷风吹得通红的脸颊隐约藏了心事。
在宫里是不许随意点火烛的,以免引起宫殿失火,但全宫上下均默许了她的行为,毕竟要熬过漫漫长夜,必须要给自己找点事情做。过了一会儿,她从呆愣中回神,用冻僵的手笨拙地点着火折子,将一簇小小的温暖,援引到烛芯上,小心地托在掌中。日复一日的场景已经重复了一个多月。
“为什么还要坚持?”江后淡淡地,问。
在燕娘醒来发现江后的床空了之前,她们有一段相对独处的时光。这段时间通常都以缄默维持着,对于她的突然打破,上官凝先是愣了一愣,随后以惨淡的笑容应对。蜷紧了僵硬的手指,勉强打起精神,说,“上次也是这样坚持的,最后她完好无损的回来了,这次也一样,我相信,她会回来的。”
看着她脸上深陷的执迷,一丝不易察觉的歉疚从江后眉间隐现又随浮光掠影消散了去,“如果她十年二十年不回来呢?”
“我便等她十年二十年。”
“不觉得疼吗?”
“已经疼过一次了,不会更疼。”
“你当值得更好的人。”
上官凝苦涩地摇摇头,“不会了,不会有人比她更好。”
江后默然地看着她,仿佛在看另一个年轻时候的自己。窗外的北风与回廊渐趋胶着,窗棱晃动的幅度仿佛在抵御一场酝酿已久的惊风暴雨,黑暗的戾气随时都能破窗进来。上官凝用手呵护着手中的蜡烛,侧眼望向那人,她淡然的眉目定格在抖擞的窗影上,身后的那幅烟波浩渺的锦绣屏风,给人细水长流的安宁。她明白她心里的痛不会比她少,但那股如影随形的冷静让她望尘莫及。
沉淀着太多她看不透的红尘。
“今天长公主来求见,太皇太后为何不阻止燕王?”
江后眉头微蹙了下,似乎不想触碰这个话题,只简单的两个字,“不必。”上官凝不明白她的意思,是不必阻止,还是来不及阻止,但见她脸色微乏,引袖遮额,掩住了那丝疲态,“哀家累了,你也早些休息。”站起身来,徐徐往内室走去,上官凝不甘心地追起来,“外面的传言都是真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