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安世脸上有一瞬间的尴尬,而后道:“正是。”
朱棣微笑着道:“也好,你难得欣赏一人,如此尽心举荐,那就好好的培养吧。此人有什么长处?”
张安世这才神色自若起来,道:“平日里,他可为书佐,或为功曹,可若是国家危难的时候,这样的人,必是扶大厦于将顷,挽狂澜于既倒之人。”
这个评价,对朱棣而言,实在是过于夸张了,他没有对此多说什么,只笑了笑道:“时候不早……该上朝了。”
说罢,朱棣便举步赶去崇文殿,升座。
百官山呼万岁。
长史府书佐于谦,则只能站在殿外。
是的,有资格能在殿内的人,其实并不多,绝大多数大臣,只在殿外听宣,偶尔能从殿中,听到一些皇帝与大臣之间的奏对。
不过他很快,就注意到了一个人。
于谦乃是郡王长史府的书佐,其实理论上,也属于外臣,当然是与藩王的藩臣们在一起的。
而有一人,很快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甚至于谦见有许多人,都用仰慕的眼神看着此人。
直到有人嘀咕到解缙二字时。
于谦猛地心里咯噔了一下,而后不由自主地打量起解缙。
要知道,解缙对于绝大多数读书人而言,绝对属于偶像一般的存在。
若天下读书人为无知少男少女,那么此刻,只怕会有无数人抱着解缙大呼giegie了。
解缙此时的神情很平静,显然昨夜没有睡好,所以此时显得十分疲惫。
而于谦也是沉稳之人,却没有似别人一般,偷偷去瞧解缙,只是一瞥之后,心头震撼,只觉得不虚此行。
这时,内里的宦官高呼:“宣赵王府长史觐见。”
此言一出,解缙开始整了整衣冠,而后慨然入殿。
“臣解缙见过陛下,吾皇万岁。”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落在解缙的身上。
甚至是张安世,也细细地打量着他。这毕竟是老熟人了,往日里没有少打交道啊。
朱棣看着解缙,平静地道:“赵王无恙否?”
“陛下,赵王有疾。”
此言一出。
满殿之人,个个脸色怪异。
赵王乃是朱棣的幼子,如今远在万里之外,解缙这一句有疾,完全是不按套路出牌。
如果赵王当真病了,一定会有人快马送入宫中,不可能等使者来见时才告知。
若只是小病,无关痛痒,那么作为使者,按理来说也应该隐瞒,因为毕竟只是小病,不应该让君父担心。
所以,如果朱棣此前没有收到急报,那么现在解缙的标准答案应该是赵王无恙。
这殿中之人,谁不是人精,只听此言,顿时便明白,好戏登场,有人要搞事了。
朱棣道:“何疾?”
解缙道:“心疾。”
朱棣:“……”
第417章 说最软的话,做最狠的事
朱棣面无表情,凝视着解缙。
在朱棣的心里,解缙是属于狡诈多端的人物。
可越是狡诈之人,其实外表越显得忠顺,至少解缙的面目,可谓是器宇轩昂,即便流放至爪哇六年,面容憔悴了一些,却依旧还是行礼如仪。
这般的人,朱棣岂可不慎?
此时,朱棣道:“心疾,什么心疾?”
解缙恭谨地道:“回禀陛下,京城之事,赵王殿下在爪哇也略有耳闻,赵王殿下甚为忧心。”
此言一出,朱棣色变,他睁大了眼眸,怒道:“京城之事,与他有何干系?”
面对朱棣的怒目,解缙依旧镇定自若,不慌不忙地道:“赵王毕竟也是宗亲,乃太祖高皇帝和陛下之后,他与大明社稷息息相关,如何没有关系?陛下,臣斗胆而言,朝廷对于士人,过于苛刻,已至……人心背离的地步,赵王殿下远在爪哇,每每念及于此,潸然泪下,只是他毕竟乃陛下的儿子,虽犹豫想要上奏,为士人进言,只是奈何至亲,不敢贸然行动……”
“住口!”朱棣大喝一声,勃然大怒。
他一副没想到解缙竟敢如此大胆的模样,怒气腾腾地道:“那逆子,安敢如此!胆大包天,真是胆大包天!”
解缙只好诚惶诚恐地匍匐于地,一时再没有言语。
朱棣愤怒地来回踱步,看着那一个个噤若寒蝉的诸臣,火气越加浓烈,气呼呼地道:“他区区外藩,如何敢这样妄议?解缙,你乃是他的长史,他如此顽劣不堪,你也难辞其咎。”
解缙只好道:“臣万死之罪。”
朱棣冷冷地注视着他,尽显帝皇威仪,道:“这些,都是你教授他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