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历朝历代的问题,朱高炽年纪也不小了,做了十几年的太子,难免会有人揣测太子不甘只做潜龙。
所以对朱高炽而言,想要洗清冤屈,最好的办法就是查出所有的余党来,而且最好是自己至亲的张安世来查办此事。
现在针对宫中的流言蜚语,已是多如牛毛,尤其是针对陛下早年便谋夺皇位不成,恼羞成怒,回到北平王府便开始准备谋反,之后裸奔和吃粪之类的事,可谓是人尽皆知。
朱高炽自知,这样下去,必然会有更多的流言出来。
二人一路小声地说着话,到了文楼,才一前一后地走进去。
朱棣已先行去了大内,看望徐皇后了。
亦失哈则给太子和张安世斟茶,亦失哈显得苍老了不少,这一次去江右,他没有随扈,一直都在司礼监中当值,他伺候了朱棣一辈子,传出朱棣出事的消息之后,亦失哈好像一下子失去了主心骨。
这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或许在外人看来,亦失哈这种心理症状乃是下贱。
可对亦失哈而言,他从记事起,便被人指定跟从朱棣,从朱棣还在燕王时,便伺候他的起居,对于亦失哈而言,朱棣就是他的一切,何况今日他拥有的一切,也是朱棣赐予他的,他或许未必读过许多书,了解许多的学问,却只知道,自己的人生,是与朱棣捆绑在一起的。
现在的亦失哈,倒是眉眼儿笑了。
张安世又绘声绘色地在亦失哈面前,讲起在九江府时,陛下如何神勇。
亦失哈心情很好,也愿意听,因而很佩服地发出啧啧啧的声音配合,好给吐沫横飞的张安世助兴。
张安世道:“那么大一个水贼,陛下一拳头过去,这拳头还未至,那贼便七窍流血了。”
朱高炽在旁,笑吟吟地喝茶静听,看着张安世的眼里,带着几分欣慰,安世真的长大了,可以不教人担心了。
亦失哈依旧用心地洗耳恭听。
倒是一旁奉茶的小宦官,见太子殿下还有威国公以及大公公都高兴,便冷不防地道:“不是拳头还未至吗,怎么就七窍流血了?”
亦失哈顿时恶狠狠地瞪了这宦官一眼。
宦官吓得忙要告罪。
张安世却道:“哈哈……这你就有所不知了,这力气到了一定的程度,就有了暗劲,隔山打牛你听过吗?斗气化马你晓不晓得?”
宦官:“……”
亦失哈笑意盈盈地道:“张都督,他不懂事,没什么见识,你继续说。”
这时却有一个声音道:“说什么?”
正是朱棣从大内回来了,正慢悠悠地踱步进来。
众人忙行礼,亦失哈笑嘻嘻地道:“陛下,张都督在说陛下在江西那边除贼的事呢。”
朱棣大气地道:“区区蟊贼,有何夸耀的?”
张安世便道:“是,臣万死。”
朱棣摆摆手:“少来这一套。”
朱棣坐下,而后道:“朕方才诛了蒋臣,便是要打草惊蛇。”
此言一出,张安世心头微微一震:“陛下的意思是……”
朱棣道:“这些人……既敢做这样的事,如今事泄,又有这么多同党已被诛杀,必然会生出惶恐之心,朕就是要敲山震虎一番,锦衣卫这边,正好借此监视百官,且看看……他们言行举止!”
张安世一脸钦佩地看着朱棣道:“原来陛下已有如此谋划,陛下放心,臣这边,一面监视,一面顺着蒋臣等人的线索,继续顺藤摸瓜,这些人如今是瓮中之鳖,已不能长久了。”
朱棣点头,随即道:“朕所虑者,是栖霞啊。”
他说罢,幽幽地叹了口气。
他当初执意去江西,就是惦记着他的两百五十万两银子。
可现在,朱棣方才发现,自己现在损失得更多。
因为这些该死的乱臣贼子,引起了市场的动荡,整个太平府的行情直线暴跌,此前大肆扩张的势头已被打破。
只怕……接下来就是许多商户的资金链断裂,甚至是钱庄也要受到影响,整个商行的买卖,也要一泻千里了。
若真是这般,任由这样下去,损失的又何止只是两百五十万两,只怕两千五百万两都不够填这个窟窿的。
张安世听罢,却也知道,这一次可算是人为的经济危机了。
此前的欣欣向荣,让几乎每一个人都生出了错觉,那便是只好开作坊,就一定能挣银子,只要拿银子投出去,十之八九都能稳赚。
而如今,这种巨大的危机宛如乌云一般笼罩,想要破除人们心中的恐惧,并不容易。
朱棣看向张安世道:“依卿看,事情可以挽回吗?”
张安世沉着眉头想了想道:“若要竭尽全力保住商行,使其扭亏为盈,臣倒是有十足的把握。想当初的时候,臣就预想到了可能,所以这一年来都十分小心。可若想维持住整个太平府的大局,却需花费更多的功夫了。”
“只是陛下,商行之所以能够如鱼得水,恰恰是因为太平府的繁荣所促成的,若是失去了太平府的繁荣,商行即便还能生利,其实也不过是无根浮萍。”
朱棣皱眉道:“那就想一想办法,无论是用什么办法,都要保住朕的……也要让太平府的军民百姓们安居乐业。”
张安世沉吟片刻道:“臣倒有一个办法,不过需要一些时日准备。”
朱棣眼眸一下子亮了几分,忙道:“许多多少时日?”
“半月。”张安世想了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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