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户部尚书郁新体弱多病,其实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这郁新活不了多久了。
而夏原吉这个户部左侍郎,才是户部如今真正的掌舵人,他很受朱棣的信任,而且对天下的钱粮情况了如指掌,再加上他在官场上的威望颇高,百官十分敬重他。
某种程度来说,夏原吉就代表了整个国库!
此时,他先朝朱棣行礼,才又道:“陛下可知当今天下的实情吗?”
朱棣凝视着夏原吉,这一次轮到朱棣沉默了。
夏原吉道:“陛下登基以来,先是浙西水患,至去岁,又是松江和苏州水患频繁。大明自去岁出海,却毫无收获,粮草储备已经用了十之八九,而且灾荒不断发生,内外俱疲,国库空空如也,赈济百姓都来不及,哪里还有钱粮供给下西洋的挥霍?”
朱棣终究还是忍不住,就道:“那么夏卿的本意是什么呢?”
夏原吉道:“臣以为当务之急,是赈济饥民,减轻赋税、徭役,停建下西洋之宝船,停止向云南、交阯采办金银。与民休息,此为大德。”
朱棣听罢,冷冷道:“赈济饥民,可赈济的钱粮去了何处,饥民得到了缓解吗?减轻赋税和徭役,据朕所知,百姓并没有得到减免,反而富者愈富,贫者愈贫。”
“太祖高皇帝所定下的税赋,比之宋元,可谓是低的令人发指,可是夏卿家是了解民情的,朕来问你,如此低了税赋,百姓的负担可有减轻?现在又要减轻赋税、徭役,这减的赋税和徭役到哪里去了?”
夏原吉对这却是一时间无话可说,有一些情况,他还是知道的,可是站在他的立场,似乎也只有如此。
故而他道:“只是国库已无银了,若是陛下继续印制宝钞,这宝钞现在在民间,也已无人愿意接受,陛下有凌云之志,可臣……却只好进上忠言,百姓已经疲惫,税赋也已花费了七七八八,再无银子供应下西洋的所需了,恳请陛下明鉴。”
不装了,摊牌了,就是没钱了,你看着办吧。
朱棣勃然大怒,只是这满朝之中,似乎也都沉默,便是他的儿子朱高炽,竟也一声不吭,没有站出来为他说话。
……
此时,一辆辆的马车开始装车。
一车车的银子,在几经计算之后,总算是计算完毕了。
张安世几乎是叉着手,现如今可谓是踌躇满志,口里道:“都给我小心一点,都小心一点,还有,二弟、三弟,你们给我盯紧一点,可别让人偷了咱们的银子……”
邓健就站在张安世的一旁,他今日本是奉了太子妃张氏之命来看望承恩伯的,谁晓得被抓了壮丁。
此时,他忍不住道:“承恩伯,您这是……”
张安世这才将自己的视线从装银子的马车上头移到邓建的身上,道“银子放在这儿,我不放心,想了想,还是将宫中的分红,送到宫里去吧。”
邓健顿时瞠目结舌地道:“这……这……得有多少银子啊……”
第113章 赚翻了
张安世回头,微笑着看着邓健。
他喜欢邓健,因为邓健是个难得老实本分的太监。
张安世道:“说出来可能吓死你,反正……这都是这些日子卖书和买报所得,是天文数字,陛下得五成……”
邓健越发看得头晕目眩了,他这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的钱。
因为箱子比较贵,其实也确实贵,所以张安世直接让人用竹篓子来装。
这一个竹篓子,只能装下三千两银子,明朝一斤十六两,便是接近两百斤的纹银。
而现在……单单送去宫中的竹篓子,就需五百个。
一辆马车,只能装载五个竹篓,也就是……张安世需要一百辆马车。
而且寻常的马车,还拉不动这样的重物,所选的马车,还是朱金亲自从各处车行里精挑细选来的。
邓健觉得匪夷所思。
越看越觉得恐惧,就在他眼睛都看直的功夫。
张安世拍拍他的肩,笑着道:“此次,你跟着我一道押运,到时候……到陛下的面前刷刷脸,陛下龙颜大悦,一看你,咦,咋每次有好事的时候都有你,少不得又对你印象大好几分了。”
“啊……”邓健一听,就来了精神,这倒是实话,做宦官的,最清楚隔三岔五能在皇帝面前刷刷脸,尤其是有喜事的时候出现在皇帝面前的好处了。
于是他感激地看着张安世,忙道:“多谢承恩伯。”
张安世随和地道:“不要这样的客气,我们是一家人啊,一家人不要说两家话。”
邓健又被感动了。
他在东宫当值,一直侍奉太子和太子妃,时而要来张家跑腿,说起来,他和张安世也可算是朝夕相处了,只是他终究只是个宦官,被张安世当做一家人,难免心里感动。
“是,是……”
“咋的,邓公公眼里进了沙子吗?”
邓健抹着眼睛,小鸡啄米地点头:“是啊,是啊,咋会进沙子呢,咱……咱……”
张安世微笑着道:“好啦,咱们准备出发。”
邓健于是振奋精神,心里已经开始想象,当着皇帝的面,跟着张安世汇报这些情况时,朱棣龙颜大悦的模样了。
承恩伯长大了啊,晓得疼人了。
遥想当初,承恩伯那没心没肺的时候,邓健感慨万千,咱没白疼他啊,他是有良心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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