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不情不愿道:“你是想说幼稚吧。”
杨观凤“噗嗤”笑出了声,连辩解好几句“没有”。
正当她动之以情顺势借这个拐入正题,姜换关了水流,空气安静瞬间,他低着头闷闷地说:“就算喜欢又能怎么样。”
一时只剩窗外的雨,杨观凤短暂回神,看着姜换:“真喜欢啊?”
“可能有点儿。”姜换低声说,想了想又为了避免误读,补充了一句。
“我不确定。”
他最大的优点是不撒谎,说了有点就是有点,说了不确定,也就是真没有想明白。
杨观凤闻言道:“那要不要试试追一下?”
“怎么追?”姜换说着嘴角很浅地挑了挑,不像笑,反而无奈又愁苦,很快自我否认,“算了,他肯定不想被我追。”
杨观凤不解。
“因为我特别无聊。”姜换很有自知之明地说。
“因为你没有尝试过选择其他的路。”杨观凤语气依然柔和,“阿换你看我,换了五六份工作才决定回老家重新经营这家民宿,老彭最初是做翻译的,现在当编剧……你不要觉得拍过许为水的电影就要定性,要么继续跟他合作要么转行,世界上还有那么多可能。”
姜换失语:“姐,你在这儿等着我呢。”
“随便聊聊嘛。”杨观凤抿嘴一笑,“老彭告诉我,你在春明又被褚红惹急了,为去年那事儿。”她边说边切开一个百香果,滴上蜂蜜递给姜换,“后来你也说,当时是脑子一轴没多想,现在还会那么做吗?所以何必。”
姜换接过去,似乎没那么抗拒听她的下文。
杨观凤问:“真不拍了,你干什么去?”
“唔。”姜换语焉不详地略过去,“还没决定好。”
“如果直接息影,喜欢你的影迷怎么办呢?”杨观凤温温柔柔,但一针见血,“《蓝太阳》没过审,《触礁》多半拿不到龙标,《云雀之死》走的艺术院线电影,国内公映的就一部《等风来》,他们都没有认真在大银幕上看过你。”
姜换挖百香果的动作停了停,接着又若无其事地继续下去。
其实他不太在乎别的所谓影迷的看法,只是有一点戳中了他:电影的确是他和陌生人们的连接,如果他放弃,许多可能性也随之消失了。
躺在医院里的时候想过这辈子结束在那天的话还有什么遗憾,他当时没有想到。
现在,临水漫长的雨季,姜换再一次问自己同样的问题。
滴了蜂蜜依旧很酸,腮帮轻轻抽搐,口腔内侧的刺痛像过分凶狠的吻。神思一恍惚,姜换突然记起喻遐那双褐色的眼睛。
形状圆,瞳孔颜色褐得偏浅,眼窝却深,所以他的眼睛从任何角度望过去都是亮晶晶噙着笑意,和冷静持重的样子反差明显,其实很招人。
但喻遐好像一点自觉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