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身姓庄名春,娘子可唤我一声庄嬷嬷。”庄嬷嬷对沈熙洛不冷不淡道。
庄嬷嬷身高,脸庞刻薄,窄细的眼睛在沈熙洛下楼的时候就一直在打量她,看她的面容,腰肢,步伐,气度。
庄嬷嬷眼底很快浮现不喜。
这沈家娘子太过妖媚,小小年纪就带着风流勾人的模样,等再出挑些,可还了得。
“想必娘子已经知道了,侯府让老身来教导娘子的礼仪,侯府门第尊贵,不是一般的女子能够踏入的地方,何况娘子是要在侯府住下,要学的规矩有很多。”
庄嬷嬷挑剔地看着沈熙洛。
半晌,悠悠地说出目的,“在娘子学会所有的规矩前,就暂时留在这驿站。”
“什么?!侯府并未与我们说过啊.....”若菱脸色顿变,“姑娘怎能一直住在这破败的驿站。”
庄嬷嬷冷笑,“不是一直,你家娘子何时学完了规矩,何时就能去侯府了。”
“哪有这样的事情?这不是成心刁难吗?”若菱焦急。
“沈娘子以为如何?”庄嬷嬷冷冷看向沈熙洛。
沈熙洛乖顺垂眼,瓷白的脸带着柔色,“若侯府真是这般要求,那我这个投靠侯府的人,不敢不听。”
庄嬷嬷脸色微微缓和。
第一堂教授规矩的课定在下午,沈熙洛请庄嬷嬷用午膳,驿站店家布菜招待,沈熙洛提着裙角到厨房。
若菱站在盛着荷花酥的盘子前,唉声叹气,看到沈熙洛过来,她赶忙端起荷花酥。
“姑娘......”
“若菱,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沈熙洛轻轻执住若菱的手,她目色轻柔,温缓平静说,“你放心,我没觉得难受,庄嬷嬷的刻薄话,也没有放在心上。”
“我是心疼姑娘。”若菱眼眶微湿,“姑娘在沈家娇生惯养,哪是什么不堪的,还未到侯府,就受到如此冷眼,等到了侯府,还不知道是什么等着姑娘。”
“阿兄打点一路,费心送我上京,我总不能打退堂鼓,这些事我心中早有准备,只是学规矩罢了,没事的。”
沈熙洛心中的话未全然说出。
她听到庄嬷嬷说要留在驿站时,她想到的,是也许能够再次见到那美丽的少年了。
受着伤,他应该行不远。
是不是,她多留几日,就多了些再次看到他的可能。
沈熙洛想到,少年的手指修长,衣袖下露出的腕骨有力,他的身材应该很好。
兰砚离开雪地后,回到了原先打斗的地方。
昨夜暗杀者一路追杀,他在林中回击厮杀,尸体散乱在各处。
这对于寻找身份线索是很不利的。
气息奄奄的兰砚从雪中扒开一个又一个的尸体,他的脸半边是血,半边雪白。
他没有整理自己的容颜,模样如何,他不在意。
少年喘气不断,脸上氤氲着潮红色,看上去要死掉一般,但他的眼瞳幽冷瘆人,以极快的速度寻找翻动尸体。
“你这个......怪物,去死!”忽然,一个尸体翻起,带着强烈杀意冲向兰砚。
兰砚眼睫撩起,手中卷刃的剑刺开他的剑,打在空中,接着,杀了他。
死去的这个人,语气中的恨意太过强烈,兰砚挑开他的黑色遮面,若有所思地打量了一会儿。
他从混乱的记忆中找出了一个人的名字,跟这死人的面庞对上。
好像是史思源,前任工部尚书之子。
前任工部尚书早就被兰砚抄家问斩了。
“这样啊。”兰砚笑了,眸光凉薄。
知道了这伙人的身份后,兰砚提着剑离开。
风雪满天,少年皇帝背影凌厉,纤细高挑,被白雪吞噬。
兰砚气息早已薄弱至极,他强撑着走出林木,发丝凌乱贴面,握着剑的手背泛起深刻青筋。
未时。
冬日的日光终于染了些金色,镀在银雪地。
兰砚看到驿站。
他微仰下颌,缓了一个呼吸,喉结在绷着青筋的脖颈上滑动,半眯眼眸,幽幽瞧着驿站。
昨夜他在神志模糊前瞧见驿站,选择前往。
只是,现在与昨晚不同,此刻的驿站里来了一个娇柔的少女。
若只有他独自到访驿站,那驿站见他重伤,会先医治他。
但先是少女住下,然后他再过去,那他就像一个穷凶恶煞的贼人,驿站为了讨好少女,会将他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