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无奈道:“这件事下了封口令的,我真的不能告诉你。现在人都走了三年了,再问也没什么意义了。”
话题又陷入了死循环。
后来,造物师也没有那么执着着想要一个答案了,对于这个秘密的探寻,好像成为了生活的调剂,她总是吵着要阿尔老实交代,阿尔不肯,她就拉着他去买甜品,让他来掏时间货币,最后他们一起分享美味的蛋糕,一人一杯饮料,手牵手地一起压马路。
她会用发现了大秘密的激动口吻,对阿尔透露她的最新发现,从齐乐人半领域里的沙丘行宫,到龙蚁女王送来的新礼物,再到齐乐人一年只戴一次的蓝宝石戒指。
说到戒指的那一天,她酷酷的男朋友突然说道:“你想要个戒指吗?”
造物师警惕地看着他:“你想做什么?”
阿尔认真道:“结婚啊。”
吓得造物师当场去世:“啊啊啊啊啊,我还年轻,我不想结婚!”
阿尔正色道:“结婚应该趁早,免得刚求完婚炼晶厂当场爆炸,一场大战打下来证婚人嘉宾和结婚对象都没了。”
造物师顿时语气不善:“你在诅咒我吗?你对我的炼晶厂有什么意见吗?我造的炼晶厂安全系数点满,才不会爆炸!”
于是无法解释惨痛教训来源的阿尔又挨了一顿女朋友的喵喵拳。
至于为什么是喵喵拳,因为造物师曾经在黑市里的代号叫喵喵。她嫌这个名字不够威武霸气还总让她回想起过去,在齐乐人手下工作了一段时间后她决定换个名字,齐乐人想了想:“你不想叫喵喵的话,那就叫你工程师吧。”
“太土了吧!”她闻言发出了惨叫声,连夜薅着头发给自己取了个新名字:造物师。
这就时髦很多了。
坐在钢桥商业区附近的新建炼晶厂的办公室中,完成了检修工作的造物师一边等着阿尔回她的消息,一边玩起了“魔方”。
这可不是什么正经魔方,一摞金属锭堆在她的脚边,她勾了勾手指,金属锭轻飘飘地飞了起来,落在她的手中,开始了复杂的变形。
一眨眼的功夫,一把枪支出现在了她的手中。她又动了动手指,几枚子弹也成型了。
造物师检查了一番手枪之后,又从道具栏里拿出了一本枪械结构图纸复习了起来,小声自言自语道:“撞针还是采用高强度的合金比较好,可惜这个世界的材料学还是不太行,我也不能无中生有啊,还是去鞭策一下技术支援部吧。要不试试附魔?哎,可惜我没什么魔法天赋,魔法这东西太难了,魔法师们总有本事把教材写得狗屁不通,看得人脑壳疼。”
造物师叹了口气,兴致缺缺地丢下了新造的武器,又拿出一本《炼晶厂高压锅炉辅助魔法阵解析》看了起来,看着看着就昏昏欲睡——她是真的搞不定魔法问题。
不行,不能睡,造物师强迫自己打起精神来。这座位于钢桥商业区附近的炼晶厂是目前黄昏之乡最大的炼晶厂,为了能提供足够的电力,这座发电厂采用了最新的魔法阵结构,还制造了迄今为止最大的锅炉,运行时能产生巨量的能量。
可惜运行测试期间已经发生了两次不明故障,身为工业部的负责人,她为此头疼不已。
如果不能稳定运行的话,就得推迟启用了,这可不是她愿意看到的。
通讯仪响了,造物师低头一看,竟然不是阿尔发来的消息,而是一条信息发送失败的提醒。
造物师唉声叹气地薅着头毛,怀疑是附近的基站又坏了,看来在她处理完炼晶厂问题下班前,是没法骚扰阿尔了。
她起身来到窗边,不远处的万物工厂,飞行器列队已经装载完毕,正在依次起飞。再远一些的地方是钢桥商业区,那里有着通明的灯火,在这个午夜里绽放着文明的光芒。
原本烦躁中的造物师不禁露出了一个骄傲的笑容。
敲门声响起,一名炼晶厂的夜班员工报告了情况:“锅炉已经检修完毕,但是魔法阵出现了一点问题……”
造物师顿时收敛了笑容:“那几个新招的魔法顾问还没到吗,这都几个小时了?”
夜班员工:“已经到了,在现场检查。”
造物师点了点头:“我再过去看看。”
夜班员工提醒道:“顾问提醒您带上启动钥匙,如果没有问题,今晚可以再测试一次。”
造物师没说话,她的右手腕在虚空中转了一转,一个散发着蓝色光源的3x3晶莹魔方飞快地变动着不同格子的位置,每一个格子上的数字都在疯狂跳动。
这是个密码工具,唯有把扭成正确数字的魔方嵌入启动仪里,整个锅炉和魔法阵才能够发动。
而这个还未运营的炼晶厂的魔方钥匙,掌握在工业部负责人造物师的手中。
现在,她已经走出了办公室,朝着炼晶厂的核心锅炉房走去。
………………
写完了信的齐乐人正在批阅文件,他喜欢在深夜里做这份工作。
深夜的办公室是安静的,不像白天那样,门外的走廊上会传来人来人往的脚步声,他的听力总会捕捉到那些细节,下意识地从脚步声判断来人。
夜晚也很少会有人突然来到他的办公室报告工作,或者干脆给他带来一个坏消息——总有这样那样既紧急又糟糕的坏消息需要他做出决断。
执行任务的处刑人小分队发来求援信息急需增援、被举报了献祭仪式的狂信徒选择屠戮无辜居民、执行官在追踪案件时突然人间蒸发只留下支离破碎的留言……
他必须告诉别人怎么做,让谁去做,而他不可能每一次都判断正确。
有时候是因为信息缺失,有时候是因为人选错误,也有时候只是单纯的运气不佳,他总会有判断失误的时候。
而他也总会看到判断出错的代价,在几天后递交给他的伤亡名单里。
大部分时候,他能将每一个名字和名字主人的脸对在一起,他们有的和他一起吃过饭,有的因为工作优秀得到过他的称赞,还有的只是擦肩而过时对他行过礼,叫过他一声“齐先生”。
也有的三年来兢兢业业地做着他的秘书:每天他来到办公室的时候,她已经把食堂提供的早餐放在了他的桌子上,帮他整理过了文件又换好了开水,把办公室打扫得干干净净,前一晚满了的烟灰缸被清洗得一尘不染,里面还铺了一层散发着清香的花瓣,她还细心地将日程写成备忘录压在了烟灰缸下面。
那是他的秘书安娜,同正经外表下一脑袋八卦的偲偲和喋喋不休抬杠成性的造物师相比,她是个异常文静寡言的原住民姑娘,从小生活在黄昏之乡,不太懂战斗技巧,却很喜欢琢磨插花。只是黄昏之乡的花店只有寥寥几家,鲜花也不便宜,属于生活的非必需品,建立日前后倒是会有大量白色的鲜花出售,用以扫墓。
于是他经常会从半领域的沙丘行宫里薅上一堆鲜花,一股脑儿丢给安娜处理,安娜会开心地感谢他,抱着满箱的花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处理好,给每个办公室都送一瓶,直到鲜花枯萎了再来跟他讨要。
安娜是个一点就通的女孩子,和她说话只要委婉地提一句,她就一定能意会到,她的记性也很好,他忘事的时候安娜总会提醒他。
可他的记性没有从前那么好了,不得不把写日记的习惯捡回来,本源的力量在缓慢地影响着他,虽然不如毁灭、权力、杀戮这类本源那么严重,他还是会忘记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