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凛看向闺女, 问:“宝丫要去吗?”
赵宝丫没有丝毫犹豫的点头:“嗯, 我要去, 宝珠姐姐病了,我给她带一张平安符。”
沉香姑姑甚是欣慰:“小小姐见到姑娘一定很开心, 我们现在就出发吧。”
因着一日便回,赵宝丫只穿戴整齐, 抱了蓝白猫就出去了。坐马车,不到一刻钟就到了胡府。
胡府的白幡已经撤了, 只余门口垂挂的两只白灯笼在寒风里晃动。门前冷清, 也没多少人敢在这个时候跑到府上找不自在。
沉香姑姑牵着赵宝丫往里面走时,又碰见匆匆往外走的胡县令和温光启两人。胡县令看见沉香姑姑倒是停了下来, 沉声交代道:“宝珠那要担心些,时刻让林大夫看顾着。”
赵宝丫从沉香姑姑身后探出头来,猫眼儿眨巴眨,一直盯着胡县令身边的温光启看。她左看看右看看, 又歪头看,似乎在研究对方是什么东西。
淡定如温光启都被她看得有些发毛, 忍不住笑问:“赵家的丫头,你在瞧什么?”
他一开口,赵宝丫似是惊到,揪住沉香姑姑的衣摆挡住自己的小脸。
温光启嘴角抽搐:这父女两个一个赛一个的戏精,昨日胆子不还大得很嘛,这会儿一副看见坏人的表情是哪般?
胡县令交代完匆匆去了。
微风拂过,赵宝丫使劲嗅了嗅鼻子,这次好像没闻到那股莲花香。
两人一路去了胡宝珠的院子,到了门口就听见春桃在哄胡宝珠吃药。胡宝珠虽不如从前那般刁蛮任性,但还是很不配合。
“小小姐,您就喝一口吧,再不喝又要凉了。”
“不要不要,我才不要喝苦苦的药,我要母亲,我要母亲……呜呜呜呜。”胡宝珠越哭越伤心,抱着被子不肯动。
春桃见了,也跟着抹眼泪。直到看到小宝丫,才似看到救星似的:“小宝丫,你终于来了,快来帮忙劝劝小小姐吃药啊。”
胡宝珠一听到小宝丫的名字,咻的抬头,用她那肿成核桃的眼睛,可怜兮兮的看过来,“宝丫妹妹……”
赵宝丫放开蓝白猫,哒哒的跑到她床边坐下,小声问:“听说你生病了,是不是很难受呀?”
胡宝珠眼泪汪汪的点头,张嘴就嚎:“我没母亲了,我想母亲,呜呜呜……”
赵宝丫连忙伸出小手去给她擦眼泪:“不哭不哭,我也没有娘,我都不哭,宝珠姐姐别哭了。”
胡宝珠的哭声戛然而止,泪眼朦胧的盯着她,问:“你没有娘吗?”
赵宝丫点头:“嗯,我出生没多久娘就死了,我都没有见过她呢,也不知道我娘长什么样,我都没哭呢。”
她身后的沉香姑姑和春桃眼角抽动:哪有这样比惨安慰人的?
可是胡宝珠就是被安慰到了:小宝丫比她可怜,比她小都没哭,她更不应该哭了。
胡宝珠吸吸鼻子:“那,那我不哭了……可是,可是我还是不想吃药。”
赵宝丫很认真的说:“生病了就要吃药啊,我出身身体就不好,从很小很小的时候起,每天都要喝很苦很苦的中药呢,整整喝了两年,现在也要吃很苦很苦的药丸。要是宝珠姐姐现在不吃药,身体变差了就要和宝丫一样天天吃苦药哦。”
“天天喝?两年?”胡宝珠被吓坏了,朝春桃伸手:“我现在就要喝药。”
春桃从来没听过这样哄人的法子,一想到天天喝这么苦的药,她都想吐了。床边的小团子说起来还面不改色,真的又乖又暖,怪不得小小姐这么喜欢她。
胡宝珠咕隆隆把药喝了,刚放下碗小嘴巴里就被塞了一颗蜜饯。赵宝丫拿过桌上整碟子的蜜饯塞到她手里:“吃,多吃点肚子里面也不会苦了。”
“真的?”胡宝珠捧着蜜饯连吃了几颗,泪盈盈的眼睛终于弯了起来:“真一点也不苦了!”
赵宝丫很是自豪:“是吧,我小时候喝药都这么吃的。”她又掏呀掏,从腰间的绣囊里掏出一个叠好的平安福递了过去:“呐,这是大年初一,我在城皇庙求的平安福,你带着它就不容易生病了。”
胡宝珠捏着平安福的一角,眼神闪烁犹疑:“……我,我带着它,母亲会不会怕呀?祖母说母亲会时刻跟在我身边保护我的,她会不会怕这个?”
赵宝丫:“不会的,她会住在里面一起保护宝珠姐姐的。”
胡宝珠这下开心了,嚷着让春桃给她带上。老太太从佛堂过来,瞧见她终于展露了笑颜,心下大大松了口气。
沉香姑姑也跟着笑:“还是赵家的小姑娘有办法,可惜赵秀才宝贝得紧,申时前就得送回去。”
老太太叹了口气道:“府上这种情况哪家大人会放心?能让她来已是不错,午膳准备丰盛点,两个娃儿一起,宝珠也能多用些饭菜。”
沉香姑姑点头,又问:“大公子那要准备吗?”
老太太思索两秒:“也备一些吧,说不定会回来……”
沉香姑姑领命去了,午膳准备得很丰盛,有荤有素、每样只有小小的一叠,做得软糯,大多清淡爽口。
老太太这几日都陪着胡宝珠一起用膳,瞧着她和小宝丫你一口我一口,胃口不禁也好了起来。吃到接近尾声,膳房外传来匆匆脚步声,紧接着一人跨了进来。
来人黝黑高大,浓眉、国字脸,先喊了声‘祖母’,又喊了声‘小妹’。看见赵宝丫时明显愣住。
老太太先开了口:“还没用饭吧,坐吧,这个小孩儿是赵秀才府上的,是宝珠的好朋友。”她又朝小宝丫道:“宝丫,这是宝珠的大哥,你跟着喊大哥就行了。”
赵宝丫立刻甜甜的喊:“大哥。”
胡辰点了点头,顺势拉开下首的凳子坐下,婢女立刻端上来一碗热气腾腾的大米饭到他面前。他垂首肃目,看着桌面没动。
老太太好奇问:“怎么不吃?”
胡辰迟疑两秒,老太太道:“有话就说!”
胡辰:“祖母,我想开棺验尸!”
老太太手里的筷子都吓掉了:“开什么?开棺验尸?开谁的棺验谁的尸?”
幸好老太太用膳不喜人多,只叫沉香姑姑和春桃在旁边伺候着,不然非得吓死几个下人不可。
胡辰:“开母亲的棺,验母亲的尸。”他肃声道,“我怀疑母亲不是自缢,是被人害死的。母亲房里的婢女都说母亲情绪很稳定,还说要带宝珠回外祖母家,包袱都收拾好了。我虽与母亲相处不多,可也知道,只要宝珠在,她决计不会想不开。定是有人害了她,又怕我知晓,才匆匆将她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