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姜清元小时候的记忆里,这扇高大肃穆的门总是冷冰冰的,令人望而生畏的。幼年时的他从看到这扇门的那一刻,呼吸都要当心地屏住。房间里面,妈妈严苛的身影总是端坐在椅子上,头也不抬地询问他这个成绩是怎么回事。
姜清元抬手轻轻扣了两下门。
无人应答。
他的手握上金属门把,开门进去。
宽敞的书房之内,姜曼的身影坐在里面的办公桌之后。
不穿那些凌厉利落的职业装束时,她整个人身上的气质平和下来几分。但那个身影的威压不减。
但是姜曼今天看起来状态实在不太好,脸色有些差,神色显出前所未有的倦态。身上还披了一件外套。
她单手支着额角,侧影对着姜清元,一动不动的。
姜曼以前不这样。她从前无论何时何地都是盛气凌人的,无论是在家里还是外面。
不像现在,书桌后她垂着脑袋的身影让人看着,竟显出颓态。
见此情景,姜清元在门口顿了一顿。
他抬腿,刚刚踏进书房一步。
“滚出去。”
姜曼对他说这一句时,语气出离地平静。
没有吵闹和愤怒,连语气也没有。只是让人听完之后,从中感觉得出某种浓浓的乏意。
此时的她神情恹恹的,这时就连抬眼看姜清元一下都懒怠。
外面是天气晴朗阳光正好的早晨,书房里面却是另一个压抑沉重的世界。
整个偌大的书房仿佛一潭死水,空气却不能流通一般地令人窒息。
姜清元望着面前这个之前自己从未见过的姜曼。他沉默地站在原地,没有离开,也没有动作。
此时的姜曼头也不抬,目光有些出神。
在姜清元踏进这扇门之前,姜曼正在独自坐在那里,有些入神地正在想事情。
她在回想。
回想从自己把五岁的姜清元带回姜家以来,这二十年以来对他的养育到底是哪个地方出了差错。
到头来他为什么变成自己完全不认识的人?
姜清元走过去,把手里的托盘放在桌子上。杯口安静地飘散出缕缕热雾。
“妈妈。”姜清元这次来,是为了跟她好好谈谈金哥的事情的:“我们谈谈吧。”
姜曼闭上了眼。
“我本来应该早点告诉你这件事的。这是我的错。”
“呵。”听到这里的姜曼终于忍不住,笑出声:“你的错?你怎么会有错。是我,我竟然不知道原来自己从一开始就没有把你教好过。”
“我……”
“出去。别来气我。”
姜曼从未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过话。心死一般,没有任何起伏和情绪地,只是平静叙述着:“围棋还下不下,你下半辈子要做什么事情,都跟我没关系了。”
“反正我也管不了你,你也不用人管。你现在出息了,本事也大——我看这次要不是被我先发现了,你能瞒到我死了都不开口。”
姜曼看着像是已经气到了极点,反而笑了一声。笑声如此轻的,却又冰冷刺耳。
这一刻书房里压抑沉闷的氛围,和姜清元小时候无数次的记忆画面重合了。那时候书桌和姜曼都很高大,而他总觉得是自己犯了错。
但今天情况不一样。姜清元今天站在这里,他是要保护金哥的。
所以即使对这样的姜曼心中还习惯性地有些生畏,姜清元却没有产生过要退缩的念头。
“妈妈。”这一次,那个站在书桌前的姜清元忽然主动开了口:“为什么对金哥这样?因为他只是一个保镖?”
差点忘了这茬了。姜曼面无表情地听着儿子说的话。
金十八在她儿子面前装穷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除了占他儿子一个涉世未深的年轻人的便宜,姜曼完全想不通他这样做还有什么目的,无非就是不想付出。
真是疯了。
“是我一开始没有告诉你这件事,是我有错。但他什么都没做。”说到后面,姜清元的声音越来越坚定:“你应该为昨天对他做过的事情道歉,妈妈。”
姜曼的目光缓缓看向了他。
她更不明白的是自己养尊处优的儿子怎么就看上了那个人,图什么?
姜曼终于缓慢地抬起头看他。这次她是真的心存疑惑。
笔直端立在书桌前的姜少爷,一张脸一如既往的冷清淡然
她是很诚恳地在发问:“你到底看上他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