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队长担心你过不了,刚才激动得跟小孩儿似的。”
“瞎操心。”话匣子打开,他索性道:“那今天我请你喝可乐去?”
“好啊。”
坐在队里的小卖部喝可乐,聊着选训的事,柯小棉突然语重心长地说:“弟弟,现在你是正式队员了,有的想法要纠正。”
他不明就里,“什么?”
柯小棉说:“不要看不起女人,也不要看不起任何看似比你弱的人,你的轻视会让你付出代价。如果你只是一个普通人,代价也许可以通过其他方式弥补,但你是特勤,代价很可能是你的生命。”
他一怔,起初不明白柯小棉为什么要这么说,看着手里的可乐,忽然想到被柯小棉撂倒的那一次。
16岁的少年嘴硬,羞于开口为自己解释,但20岁的特勤褪去一半青涩,终于学会了有话直说。
“啧——”
“还笑?”柯小棉挑眉。
“原来你还记着仇,我说呢,练我练得这么恨。”谢惊屿说:“我那时话只说了一半,不是看不起女人的意思。”
柯小棉来了兴趣,“哦?”
谢惊屿扬起头,看向不知飘去何方的云朵,“16岁的小孩儿懂什么,他满脑子想,女人都是应该被保护的,女人不要吃苦,不要辛苦,我会保护她,她只要……”
听完,柯小棉笑着捶了他一下,“自大狂。不过现在你的想法改变了吧?”
他点头,“嗯,你不就是个例子吗?女人强起来,就没我们什么事儿了。”
柯小棉大笑,抱了个拳,“不不不,特勤可不能没你们。”
听到这儿,海姝似乎看到了那个英姿飒爽的身影,她跑得很快,越来越快,像是飞了起来,旺盛的生命力就是她的翅膀。正因为此,她突如其来的陨落才叫人更加难以接受。
休息室里安静了一会儿,正当谢惊屿要继续说时,海姝忽然意识到,谢惊屿在回答柯小棉的问题时,没有说完。他对柯小棉说完了,但回忆时却戛然而止。
“她只要什么?”海姝打断谢惊屿,问了个自己都没有反应过来的问题。
“什么?”谢惊屿也被海姝问懵了,但眼中的光凝了凝,很快反应过来。
海姝刚一说完就意识到这话问得很不合时宜,咳了声,蹩脚地将话题拉回去,“柯小棉后来是怎么……”
“特勤也不总是风里来雨里去,我们有时也有休假时间,说起去哪里玩儿,她老是找借口,说要去看她男朋友。”谢惊屿说起看似不相关的事,“我们起初都以为她胡说,她哪儿来的男朋友啊?隔壁队有个傻缺,追她,被她拿‘有男朋友’拒绝了,还觉得她在撒谎。”
柯小棉的一帮愣子队友,最后一次见到活着的她,才真信了她已婚。
三年前,特勤行动小组接到情报,将对一个跨境贩.毒组织实施收网,柯小棉带领的一支小队是突击力量。那次行动在边境展开,当场击毙了三名重要毒.贩,其余人马、毒.品被一网打尽,非常成功。行动之前,特勤已经准备了四个月时间,行动结束后曾文给大家放假,让好好休整一番,又特意叫到柯小棉,让她随自己一起回首都作报告。
这就是要提拔的意思了,柯小棉的能力大家有目共睹,在队里,她的作用不亚于任何男人。她要往上走,没人觉得她当不起。然而柯小棉却拒绝了,理由是对作报告没兴趣,好不容易有个还算长的假期,想回家和家里那口子聚一聚。
队员们震惊了,“你还真结婚了啊?”
柯小棉好笑,勾住曾文的肩膀,“来,头儿,他们老是不信我,你给我证明下,我还单着吗?”
曾文没好气,“不跟我去首都,还想我给你证明?证明你是咱们队的大魔女吗?”
队员们早起哄了,“头儿,真的假的?”
曾文被闹得脑仁痛,只觉得耳边飞了几百只苍蝇,“真的真的!你们也跟小棉学学,早点把人生大事给我办了!”
柯小棉回到家乡寒原市,和灰涌市相比,那里是个小城市。离队之前,她还说会带些喜糖回来。谢惊屿跟着大伙儿起哄:“只带喜糖啊?怎么不带姐夫回来?”
柯小棉笑得很幸福,“他是警察,不比我们轻松,哪儿有空来见你们这群猴子。”
然而一周后,柯小棉的喜糖没有和她一起回来,她的噩耗和她冰冷的尸体一起回来了。
谢惊屿并不在现场,知道的是经过几手的消息。5月7号,是柯小棉回到寒原市的第三天,当时灰涌市发生了一起重大命案,温叙无法立即赶回寒原市。柯小棉也不着急,陪陪双方家人,上街看看难有机会穿的裙子,悠闲地享受着高强度任务后的珍贵假期。
7号清晨,温叙终于完成了工作,联系柯小棉,说这就回来。他们约好了在一起念过书的寒原三中见。
柯小棉吃过早饭就出发了,换上昨天刚买的裙子,开车兜了会儿风,来到三中附近。这时离温叙到还有一个多小时,她下车买饮料,不久回到车上。
那是一条安静的林荫道,非上下学时间,看不到学生的身影。
枪声撕破了从校园里传来的朗朗读书声,子弹从挡风玻璃射入,打穿了柯小棉的肺部。接着又是三声枪响,凶手确保她绝无生存可能,才停下了射击。
现场顿时一片混乱,学校门卫、周围商铺的商人从四面八方赶来,有人报警,有人叫救护车,但这都无法阻止柯小棉生命的消逝。她坐在驾驶座上,两眼空洞地看着前方,汹涌流出的鲜血带走了她旺盛而热烈的生命力。
她刚刚打开的饮料打翻在座位下,甜腻的茉莉花香精味和血腥味一同弥漫。她还穿着崭新的裙子,豆绿色的,有双层,外面是一层薄薄的奶油纱,看上去清爽又生机勃勃。
她在特勤就说过很多次,她想买一条豆绿色的裙子。
寒原市的特警、刑警重案队给出了最快的反应,但是仍旧未能抓到凶手。而在后续的勘查中,警方在柯小棉随身携带的手包里发现了被装在玻璃纸中的梅花,艳丽的桃粉色,虽然已经是干花,但仍然美丽。
海姝有些不解,“柯小棉和我们这次的被害人不同,她一个特勤,谁能不知不觉把梅花放她包里?枪击之后趁乱吗?没有目击者?”
谢惊屿说:“是她自己放进去。”
海姝蹙眉,“自己?”
谢惊屿继续说。
梅花让警方和特勤都非常诧异,玻璃纸是很好的指纹载体,上面清晰地保留着两种指纹,一种是柯小棉的,而另一种后来查到是柯小棉买水的那一家老板的。
老板已经被吓得住了院,据他交待,4号晚上,有个戴着帽子和口罩的男人来到店中,递给他一个口袋,又给了他1000块钱和一个女人的照片,说如果这个女人来买水,就将梅花送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