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能和她的生活习惯有关,她不操劳,喜欢在脸上用瓶瓶罐罐,那些化学药剂有奇异的功力,它们迟缓了时间,留住了美颜。
但陈翠雪骂起人的时候很泼,她把卢三白的祖宗十八代都拿出来鞭挞了一遍,顺带着辱骂了我的祖宗十九代。
她一手插着腰,另一只手高高扬起,一张嘴巴像喷唾沫的花洒,厉声说,窝囊废,我真是瞎了狗眼了嫁给你,当时那个谁谁谁都当大老板了,还有那个谁谁,人家现在是化工厂厂长,就你拿着死工资,到现在也没升!
卢三白凶起来和她不相上下,我的母系祖宗十九代不幸遭殃。他说你一个老娘们懂什么?没有我你还在山沟子里呆着呢,升是迟早的事,就等上面的空位。
陈翠雪说,我现在也他娘在山沟里呢,当时下放的时候就说什么历练历练,结果现在,都历练四年了也没回去,你以为怀哪吒呢?你就不能活动活动?老婆孩子跟着你就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说完她就一把鼻涕一把泪,说这辈子没指望了,就要抑郁而死了,但她每天打牌的时候其实挺乐呵的。
陈翠雪越来越尖利的哭喊声和九阴白骨爪惹恼了卢三白,骂战升级成干架。我看到卢三白揪陈翠雪的头发,陈翠雪抓卢三白的脸。陈翠雪的声音大到恨不得十里八乡都来观看,卢三白的脸又青又紫,他凶恶地捂住陈翠雪的嘴,说臭婆娘不嫌丢人吗?叫什么叫?
我就叫怎么了!都来看啊,打老婆了!做了还怕别人说吗?
给我闭嘴!
……
器皿碎了一地,我躲开一个飞起来的暖壶内胆,感觉脸上辣辣的。趁着他们扭得不可开交,我跑出去找朱丘生,因为我太饿了,他们打了很久,早忘了家里还有个人,而我从前一天晚上起就没吃饭。
我家离朱丘生家不近,得翻过两条山沟。翻第一条的时候眼睛就开始冒金星了,我看着地上的草根,已经老透了,就算是大饥荒<a href="https:///tuijian/niandaiwen/" target="_blank">年代也不能吃。
好容易挨到朱丘生的家,他正坐在门槛上口里衔了一根草,一看到我就站起来,像是吓了一跳,然后忙不迭问我脸怎么了?
天大地大都没饿肚子大,我说,朱丘生别废话了,快给我拿一个窝窝头。
他转身就从厨房里收拾出几个窝窝头。
我蹲在地上,狼吞虎咽地往嘴里塞窝窝头,吃到一半的时候发现有点不对劲,口里发腥,心里奇怪,这窝窝头怎么发红?
然后我看到我的手上有些红色的液体。
我饿到把自己的手指头吞了?
朱丘生拿了条温温热的毛巾过来抹我的脸,毛巾也红了,我才发现我的脸才是血的源头。
怎么弄的?他问。
我又吃了一个窝窝头,掉的渣子被地上的鸡捡了吃了。我爹妈吵架,殃及池鱼,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