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字让白衡脚下颠簸,脸上失色。
许襄君半倾身,黎至适时佝下颈,将她的话悉数接到耳中。
“我疼的话,少监大人一会儿能不走吗,留下来疼疼本宫。”
许襄君此刻言语风轻云淡,没了殿中被压迫的委屈、或被陛下弃后的难过。
黎至肩颈骤地绷紧,气息骤卷了她耳。
许襄君直起身子,手抬给白衡,娇媚地咬唇:“是有些疼,本宫今日身子乏,咱们回去听旨吧。”
白衡一听腿就发软,却被许襄君手带着往前走。
她咽着哼腔:“娘娘,咱们是被冤枉的,您再同陛下解释解释,陛下那么疼您一定会听的,断不会如此绝决。”
眼泪连串地往下掉,手失措地捏疼了下许襄君。
许襄君颦眉,将拖沓她脚步的白衡松开:“回去休息,本宫没什么可解释的,真相如何早晚大白,何必此刻凑在陛下生辰扰他兴致。你太不懂事。”
她清冷的语调此刻能完全不将帝宠放在心上,夏明勤是可以光明正大随手丢弃的某样东西,这个感觉令她逾越。
黎至接住她的手,一语不发的托着她走,许襄君此刻再挺直两分脊背,步履轻盈。
看自家娘娘受了冤屈还能如此语气平和,白衡心思复杂起来。
嗓子顿挫,最终缄口不语,到许襄君另一侧默默将人扶住,目光频频落在显怀的小腹。
心想,只要娘娘有皇嗣,便有翻身之日,今时所受的委屈皆是能平的。
黎至将人送到上辰宫,门前已有一队士兵把守。
许襄君提眉,果真涉及皇后夏明勤便不会无作为,她抿紧嘴,这也算是夏明勤给皇后独有偏爱了。
白衡看着殿门宫灯下那一排寒光锁子甲,脊梁狂抖,哆嗦:“陛下竟如此无情么,为何不多听您分辨... ...”
黎至狠狠冷声:“还请谨言慎行,莫再连累了娘娘。
白衡登时噤若寒蝉,颈子佝偻下去,打量那排侍卫时目光都是颤的。
他指腹扣紧许襄君手:“莫怕,无事的。”
黎至微偏的头,恰将声音落在她肩上,温煦有力。
许襄君展眉,本就一直设计这日,她自然没什么多想,反倒是终于如愿的若释重负让她长舒口气,分外安心。
不用跟夏明勤周旋应付,不用出门被人算计又时刻警惕,她等这日可是求了许久。
只是... ...她瞥眉看向身旁,黎至当好垂眸,眸底温情拂煦,掌力握紧几分。
许襄君勾唇抿笑,行了,万事已随心。
一行人进殿,为首侍卫长臂斩断后排宫婢随侍,听到动静几人一起回头。
这侍卫朝许襄君肚子抱礼,铿然道:“陛下说娘娘今后不出殿,不需要这么多人服侍,还请娘娘挑选三两位,余剩下的... ...”
他顿一下:“臣会将其送回司农寺、掖庭再做分配它用。”
这话他是对未来龙嗣所敬,被贬斥闭殿的许襄君敬不敬都成。
天边乌色朝下晕,宫灯下麟麟寒光压人。
白衡激动往前越一步张口骂:“娘娘有孕,三两人怎么服侍!你莫不是看我家娘娘如今失势便依草附木乘其邀功!”
许襄君拧紧眉,黎至开口将白衡拦下:“陛下圣意如此,白衡姑姑听旨吧。”
这一声‘姑姑’让白衡端清楚身份,忙打量四下,不敢再胡乱说话。
黎至拧身敛眸,对许襄君说:“娘娘现下择选几人?”
许襄君携过白衡的手,风轻云淡将头偏向黎至:“你择,本宫乏得厉害要休息。”
手上拽着人往里走,生怕白衡又说些大逆不道的话。
她们还没进门,听见后面那名侍卫轻声:“予少监些许时辰收拾,这上辰宫要锁了,陛下说您还是住在御前方便。”
白衡听到这句话没忍住,眼泪‘唰’得糊了满脸,身上哆嗦得不成样子。
在许襄君扯拽下,她将所有声音闷进嗓子里。
“好,容我半刻与婕妤道别。”黎至将择好的人拢推进殿。
侍卫讪笑:“自然自然,黎少监果真是重情义的人,这个时候还认旧主,换了旁人怕是避之不及。”
黎至睫毛扑扇了下,一片阴霾绞杀:“有劳。”抬步径直走向小佛堂。
没过多久门前叩响,黎至半躬的影子泼在竹帘上:“娘娘,奴才特来辞行,望娘娘日后安适如常。”
安适如常。
白衡听罢直觉要断气,宫门都锁了还能怎样如常!
要不是小黎子声音恳切,白衡都觉得他是在奚落、刻薄旧主。
许襄君屈指顶了顶太阳穴:“那祝黎少监步步高升,前途似锦。”
“今日少监还念及往日本宫告谢了,今日黎少监出去,便与上辰宫再无旧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