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好秦小渝这边也有要往上打的报告,是关于在火星庙修一条水泥路的申请,她将绣球也加进了报告中,还在报告里塞进去了一张自己画的设计图。
火星庙目前只有土路,最好的路是小车站前的这条路,上面铺了煤渣,走起来灰尘是大了些,可能保障在下雨的时候没有那么多积水,而村庄里的全都是土路,一下雨到处都是坑坑洼洼的水坑,很难走。
惊蛰一过,雨水便多了起来,村庄里到处都是水坑,还有老人不小心踩进去摔了跤崴了脚,躺在床上动弹不得。
秦小渝这修路的想法已经有了很久了,她在李工来建造公厕的时候就请教过他,根据李工的建议,又根据种植园的需要,将路线设计出来。
这条路从火车站门口出发,沿着老路通向火星庙,覆盖了火星庙如今的主路,随后直通后山,沿着目前开辟的路一直上到种植园门口。
这样的设计自然是为了之后种植园出货的方便,也是进一步改善火星庙基础建设的后续手段,在这份设计中,秦小渝专门还分出了一条辅路,从主线道路中连通到了火星庙的公厕门口,方便老乡们的使用。
这份申请中没有报价,按照规定这样的道路建设是需要招投标的,不过好在姬昂他们家是搞建设的,他拐着弯问了问自家叔叔,给了秦小渝一个大概的价格,让她心中也有些底。
“现在自然村的村通路最低标准为3.5米宽,一般步骤为碾压.砂砾石垫底.水泥浇灌等步骤”,姬昂拿着手机侃侃而谈,一点也看不出他是在复述他叔的话,“3.5米单车道,20厘米厚的水泥路,一公路造价大概是在20万,咱们不但有平路,还有往山上去的陡路,这造价就不同了。”
秦小渝心里默默算了一笔账,点了点头,就算拿到了贷款,这日子还是过得紧巴巴的啊...
可就算日子过的再紧,该办的事情还是要办。秦小渝的两份报告打上去,第一份很快就有了回复,也进入了采购环节,另一份则是进入了审核环节。
魏副书记怕她着急,还专门给她打了个电话,“村通路是有着补贴的,县委需要对你们的报告进行审核,再往上报,若是能够得到补贴,对你们也是一种缓和,少安毋躁!”
秦小渝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好处,只要能省钱,那要等就等吧!
第二批种植园人员招募也提上了日程,或许是第一批人员的辛苦劝退了不少人,这一批她们招到的大多都是在家带孩子的中年妇女,她们有一定的种植常识,虽说对理论不太理解,但对实际操作上手很快,极大地缓解了种植园的工作压力。
转眼到了三月中旬,葡萄园中的工作一下子多了起来。
这时候是葡萄一年中最重要的抹芽期,也被叫做除萌期,即遵循着“去弱留强.优胜劣汰”的原则对主蔓靠近地面50cm左右的芽进行抹除,对之上的芽进行筛选,包括隐芽.萌櫱和瘪芽。
这样做是为了保障强芽的生长空间,帮助强芽选择生长方向,保障新蔓今后的生长,也能保障每一条蔓枝生长所需的日照和营养。
这项工作需要根据枝伢的发展情况时时观察,每隔三五天就筛选一次,吴易还以为经过这一阵的培训,他们也都能上手了,没想到却遭到了不少员工的“抵制”。
这种抵制不是明面上的,而是一种消极的罢工,明明是该去掉的弱芽或是双生芽,他们却不抹去,已经过了两轮除萌,葡萄主蔓上的孽芽还是没有去除干净。
吴易气的第一次在种植园中骂人,他骂人一句脏话不带,可话里话外的挤兑让人觉得自己就是个败事精,是个没用的混蛋,还专抓村里人的痛脚往下踩,一些小年轻被骂得受不了,扔了工作服转头就下了山,他骂得芬姨都快哭了,整个种植园四分五裂,员工们纷纷罢工。
好在他们还记得吴易是省农科院的人,没有轻易跟他动手,要不然就吴易一个人,怕是扛不住十来个人一拥而上。
秦小渝听说了情况匆匆而来,见事情并没有发展到不可挽回的局面,倒是松了一口气。
她没有理会芬姨投过来的委屈眼神,先钻进了红顶小屋,打算问问吴易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可理喻!冥顽不灵!”吴易一张白净的脸气得通红,伸手将屋里白板上的教学内容抹了个干净,冲着秦小渝说道,“我之前已经讲过很多遍了,要除萌,要掐尖,这样葡萄才能长得起来,咱们才有可能收获和晴王靠齐的葡萄!”
“他们呢?!啊?!”吴易简直要被愤怒冲晕了头,“一个个说着是去除萌,扭捏着不肯下手,留下的都是什么玩意!!!这葡萄还种不种了?!”
秦小渝没有劝他,而是正面回答他,“种!要按照咱们的思路接下去种!现在没有除萌的影响有多大,还能挽回么?”
“……”,吴易深深地换了好几次呼吸,才冷静下来给她个答复,“能挽回,后面两轮除萌期抓得严一些,影响应该不会特别大,不过一些好芽估计不会像之前预料的长得那么好了...”
他的痛心不是作假,之前和秦小渝定下的道路便是走精品路线,在萌芽期给这些强芽供应更多的养分,之后生出的蔓枝就会更强壮,给花果供应的养分就会更多。
“你先别急,可能是他们还没上手,也可能是思想上还没转过来弯”,秦小渝劝他先别生气,等自己去问清情况再说。
“这并不是一件小事,现在除萌,后面还有着打尖.定花序.除穗.定果的流程,都是为了筛选出更优秀的果实,现在下不了手,之后肯定也做不了”,吴易抓住了她的胳膊,“这件事没得商量,任他们这样下去,咱们的葡萄架子上倒是花团锦簇,看上去生机勃勃,可长出来的葡萄个头肯定都还没有草莓大,到时候外形味道都跟不上去,卖不出价的时候,该哭的就是我们了!”
秦小渝打了个寒颤,坚定地朝他点了点头。
她从小红屋出去,芬姨一群人就围了上来。
“小鱼”,芬姨一脸内疚,“这都是俺的错,是俺看着那些芽太可惜,跟他们说缓两天再摘,万一它们又长起来了,到时候不就能多结一串葡萄么?”
“啥是你的错啊,姐,这是咱们一块儿做的事儿,咋就你自个儿担起责任来了?”
听着旁边人还很讲义气,秦小渝也黑了脸。
“现在是什么时候,你们还以为自己是做了好事么?这整个种植园关系着咱们火星庙未来几年的发展,你们担责,你们承担得起?!”
她这一句话倒是把面前的人都惊到了,想站出来跟芬姨一同承担责任的也住了嘴,想要和稀泥的也不敢冒头,可仍有几个人不以为意,连连撇嘴。
“不就几个芽么?影响能有多大?”
“就是,咱最多是好心办了坏事,之后补上不就得了。”
还有人在吴易面前不敢吭声,到了秦小渝这边倒是拿起了腔调,“小鱼,你可是咱们火星庙的人,可不能向着吴易啊!”
秦小渝简直要被他们给气笑了,“我站在谁那边?你和谁是对立的?真是可笑!”
“吴易是省农科院的研究院,人家不在省城那样的好地方待着,专门钻到咱们这穷乡僻壤里,是为了来坑你们的?是为了来跟你们吵架的?是你们的敌人?”
“是办公室的空调不好吹,还是咱们这儿有什么宝藏,让人家专门跑到这儿来坑你们?”
“这是葡萄园非要建在火星庙么?”
“是人吴研究员无处可去,求着来咱们这儿给你们做培训,教你们怎么操作,怎么种植么?”
“人家掏心掏肺,恨不得把所有的技术都教给你们,就落得这么个下场么?”
秦小渝这一连串问句好似是巴掌打到了这些人的脸上,让他们的老脸火辣辣的,颇有些兜不住了。
芬姨也红了脸,“小鱼,咱们不是这个意思,那咱不是懂得少么?这真不是故意的,就是看着那些芽儿一点点长大,谁都舍不得啊!”
“就是就是,吴研究员之前让咱们每天都记录这些葡萄藤的生长情况,记录今天长高了多少,发芽了没,攀上架子了没有。咱们都记得可认真了,都把这些葡萄当成娃们看了,现在你说要把这些娃都掐死,哪个下得了手啊!”
火星庙的农户们不是不懂得掐尖这个常识,只不过吴易的要求比往常的掐尖更变态,让他们心里面都犯起了嘀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