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家的这位难道也不例外?
二哥越想觉得可能性越大,他相信自己的判断没有错。
他有证据,而且是铁证。
因为,正常小朋友谁会驯狼啊,更别提还是野狼。
“我没有驯服它。”当事人坐在树根上,轻轻地抚摸着头狼的颈项后部,认真反驳,“狼是不能被驯服的,说驯服的人是把自己放在了支配和独裁的位置上。”*
“但我没有,我和它是平等的。”
对对对,狄远恒心里嘀咕,你们确实是平等的,但我们不一样。
自己往弟弟那边多走一步,头狼望向自己的眼神就多一分戒备和警告,弄得他只能离远了点和弟弟说话。
在安全距离之外,头狼才收回目光,继续享受森芒带给它的舒服按摩。
多么平静友好,感觉和一分钟之前不是同一只狼。
“就像是这样。”森芒不知道哥哥心里的想法,继续说着自己多年来的撸狗狗经验。
他把正在抚摸的手收了回来,十秒钟后头狼警惕地抬起头来,森芒冲它露出笑脸继续把手放到它身上轻轻按摩。
“一旦它感受不到我的手,就会产生不安和狂躁的情绪,怀疑我是不是在准备攻击它。”森芒说,“我需要给予它足够的安全感和信任感。”*
话听着很有道理,狄远恒确信头狼不想给自己留一点信任,两个态度简直是天壤之别。
大概这就是阿芒的魅力吧。
狄远恒无可奈何,把镜头转向了弟弟的膝盖处。
上面有只灰黄色的小狼崽在打滚,圆滚滚毛茸茸的,琥珀般剔透的眼睛,闪着柠檬黄的光,可爱极了。
它记得森芒,虽然上次的乘车体验十分糟糕,但不妨碍小狼崽想再玩一次。
可惜森芒忙着给头狼顺毛,无法一心两用,只能把它放到一边。
身为实心棉花球的小狼崽不放弃,胖胖的前脚搭在森芒的膝盖上,后脚在地上不停地扑腾,没力气了就直接摊倒在地上翻滚,让太阳晒到它的肚皮。
这种待遇不是普通人能拥有的,狄远恒叹了口气,好吧,从小生活在狗狗堆里的阿芒从来没怕过狗,自然也不会畏惧狼,这条推论完全成立。
狄远恒从不怀疑一件事,那就是弟弟对狗狗的了解,绝对比对人类的了解要多。
除了诺亚扑虫子跑得远了些外,其余狗狗们几乎都集中在森芒的附近,就算没直盯着小主人,也会确定人在自己的余光范围内。
它们已经习惯性地把关注点和目光放在森芒上了,一天几乎大部分活动是以他的活动目标为移动线索,小主人在哪,它们就会去哪。*
和群狼形成显著差别,虽然它们样貌上有些相似,但眼神和行为举止完全不像。
狼分布地有些散,各自玩各自的去了。
夏天的落日来得有些迟,淡黄的晚霞比它先来一步,这时天还很亮,天边的积云和高处的群山披上了一层柔软的霞光,山鹰在天空中盘旋鸣叫,蜻蜓在浊水坑中点水。
离真正天黑还有不长不短的时间。
森芒没急着和哥哥回哨所,他三两下爬上了树,抬头看向天空和远方美丽的风景,耳边树叶飒飒作响。
他兴致大发,拿出从口袋里拿出一把小刀,在老树的分枝上切下三五条拇指粗的嫩枝条,吹掉上面的灰尘,三两下编成了树环戴到头上。
乌黑柔软的头发上点缀着几片没摘干净的嫩绿,衬得森芒更加烂漫,他的小腿在空中晃悠。
突然他停下了动作,仰头开始模仿着狼嗥,稚嫩的声音在空气中飘荡。
头狼也站起了身,它抖了抖身上的毛,闭眼和森芒一起嗥唱,从一开始低沉的声音,到后面越来越高昂。
其余狼也加入了合唱,声音此起彼伏,一声连着一声。
狄远恒有些分不清哪声是弟弟唱的了。
晚霞照在天空,同样照向地上,山峰上奇形怪状的岩石和天空轮廓分明的云在这一刻显得十分相似,云是天上的群山,山是地上静止的云,大地和天空融为一体。
万物生灵在其中喧叫狂欢,庆祝着苦难的离去和新生的到来。
狄远恒认真听着合唱,在他看来这并不比剧院和演唱会里的演出差,甚至更加直击人心,触动心弦。
忽然他感觉手背被毛茸茸的东西蹭了一下,低头望去,是桃乐丝。
桃乐丝嗅了嗅他的手,两步退后跳到草丛中把一只死掉的老鼠放在了他的脚边。
还向他的背包示意了一下。
狄远恒没懂它的意思,但这是第一只向自己表示好感的狼,他有些感动,还是坚定地拒绝了,“谢谢你的好意。”
“不过我只吃熟食。”
“老鼠不在我的食谱上。”
桃乐丝听不懂人类的话,它继续挠了挠狄远恒的背包,对狄远恒示意了一下地上的老鼠。
狄远恒扶额,“噢不,真的不用……”
“真的不吃,你享用就好。”
桃乐丝放弃和愚钝的人类沟通了,自己动手咬开了拉链,把藏在里面的馒头咬了一大口,淀粉的甜味瞬间侵占整个口腔。
桃乐丝慢慢品味,露出了满足的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