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谈唱照例去奶茶店打工上班,也像以往一样与闻听没有特别的交流和出格的言语动作,但闻听就是能感觉到,谈唱也在和他闹别扭。
闻听中午点简餐,问要不要帮谈唱带一份,她边做奶茶边头也不抬地说,我不吃草。
“不是草,给你点藜麦鸡胸肉。”
“我的意思是,我不想吃那种东西。”谈唱忙着给奶茶贴标签,“听不懂话么?”
闻听悻悻转身。
过了一会店长进来监工,站在谈唱身后看她操作,“车厘子那么弄不够细腻,口感不好。”
“车厘子偏硬,不像是葡萄。”
谈唱说,我按照标准SOP流程来,破壁机工作几秒什么功率,严格遵循规定。
店长说你要稍微灵活一点。这批车厘子略生,你要加点破碎时间。谈唱讥笑道,“那是你选品的问题,不是我的问题。”
“亏你原来还是什么高管。”
谈唱摘下围裙甩一边,“你付我奶茶小妹的工资,还想用我高管的脑子?”
“你给我多少钱?”
店长也朝她喊,“怎么着,不想干了?”
谈唱冲后面喊,“吃完出来替我。”然后面对店长,“没说不干。只是别指望员工超出预期表现。一分钱一分货,你以为你能捡漏?”
闻听从听到两人在外面拌嘴开始就起身收拾外卖,谈唱没指名道姓喊他,他也赶紧过来了。他把谈唱往休息室推,吃饭吃饭,人不吃饭就容易坏脾气。
这边转向店长,不好意思,是我的问题,没教好她。
谈唱本来都走过去了,又转身白了闻听一眼,我用不着你教。
第二天闻听轮休,他跟店长说,后面就不干了,只在周末来,因为要去实习了。店长恭喜他找到工作。
“现在大学生饱和,街上掉下一牌匾砸死四个叁个都是大学生,你能找到工作就赶紧去。”
“……”闻听说,“不是正式工作,只是实习机会。”
“我这种高中毕业就打零工的人,从农村出来在城市打拼,能做到店长挺知足了。”店长拍拍闻听肩膀,“你和我都有光明的未来。”
上午赶早去了新公司办实习手续,结束后闻听看时间才上午十点。
很少有一整天的时间完全属于自己。他背着书包站在写字楼下,看老城区永不拓宽的马路上人来人往。突然就想起弹唱说的话,怎么才算美好的一天。
他拿出手机给谈唱发消息,也没指望她回。他给她找理由,最近奶茶店挺忙的。他知道谈唱也不会在奶茶店久留。实际上他甚至不理解她为什么能来奶茶店打零工。
天气燥热,闻听去街角全家买了个可爱多,坐在边台吃着,往落地窗外看。
路口红灯,人们驻足停下。一个年轻女学生骑着单车,一位中年领导模样的白领女士拎着H家包包低头看手表。旁边是一位老妇人推着婴儿车,应该是个女婴,粉嫩一团含着奶嘴在车里睡着了。
四个人,一个女人的一生。
闻听想,谈唱这样的女人又是想如何过她的一生。他和她聊亚瑟阿伦的叁十六题,是要建立在信任基础上。然而他觉得他始终和她隔着一堵透明的墙,她给出的回答没有重量也没有温度。
他咬了一大口巧克力脆壳,划开手机。和谈唱的聊天框还停留在他发出的那条信息,他点开她头像,跳进她朋友圈。
已经看了很多次,却还是想再看看,试图找出蛛丝马迹。半年前谈唱晒出一张电影票根,闻听点开图片,对角线放大再放大。
他歪着脑袋看那行模糊的小字,原来是这家电影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