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开,杏花败.清早的阳春三月处处明媚,一簇簇的桃花开满了汴河两、岸,春风吹的正劲,一只只纸鸢在天空中飞的欢腾。
手中牵线放纸鸢的童子们自是没什么看头,乐天的目光只在几个妙龄女子的身上打转转,迈动着步伐同时口中吟念着百亩庭中半是苔,桃花净尽菜花开。种桃道士归何处,前度刘郎今又来。
起复一词,最早起于东周春秋战国时代,是官员中一个常见的名词,其成因有三:一,官员因父母丧服期满后补官;二,降职后又官复原职;三,官员因父母丧而辞官守制,未满期而奉召任职。或因战争之需或行殊才能而召,这种起复还有个别称,唤做“夺情”。
显然乐天不属于第二种情况,但属于第二种范畴之内,今日一大早起了床后,收拾了一番才摇摇晃晃不情不愿的来吏部报道,吏部有权力安置四品以下含四品的官员,但也有推荐四品以上的官员,当然官员印信牙牌什么的也归吏部发放。
虽说如今秩序混乱,官员任命多由赵佶即兴绕过吏部任命,或是由王黼、梁师成卖官鬻爵,但印信牙牌还是归吏部管理的。
前度刘郎今又来,这句诗用在乐天的身上倒是应景的很,当初刘禹锡因作《游玄都观》而被贬谪一去就是十二载,十二年后刘禹锡再游玄都观,才写下了这首《再游玄都观》,表示自己依然如故,不改初衷,痛快淋漓地抒发了自己不怕打击、坚持斗争的倔强意志。
如今距离乐天弃官正刚满十二天,乐天不妨也附庸风雅一番,口中“前度刘郎今又来”来表达自己的清正不懈斗争精神,也应景的很,而且吏部老吏见到乐天,心中也有这种感受。
年纪不大,但汴都城中倒是没有几个人不识的乐天的,盖因乐天的大出风头数次,其中最出风头的两次皆出现献俘礼上,一次是于造反一事上颇有水份的海大旺造反,另一次就是乐天带着三千西军精锐押送夏崇宗李乾顺还京。
做为政和八年戊戌科进士,成绩中虽有些水份,但那也是进士,而且乐天这个进士更出名,别人中了进士选官都是急不可待的来吏部领取,而乐天是吏部命人将从九品冠戴印信给乐天送去,当时此得吏部许多文吏心中不满。
随后没过几日乐天突然青云平步,从九品升到从八品,令吏部官员一个个目瞪口呆,在随后的五月中旬,乐天因打了蔡鋆而开罪蔡京被外放钱塘,重和二年春天回到汴都,己是正六品,再愈半岁又成了正五品的中书舍人,就在前不久的宣和二年正月被封为侯爵,正式来领史部领了正三品的冠戴印信。
做为大宋的一号名人,乐天的去向与动静还是很牵动人心的,宣和二年二月二十五日乐天弃职归家,今日三月八日,中间刚刚隔了十二天,此人便来吏部办理起复,倒也是一桩奇谈。
进了吏部大堂,在吏部一众候选补官的目光中,乐天迈着慵懒的步子前直挤去,直接来到办事书吏的案前。
还没等乐天开口,几个等着候补的官员看到有一身着士子装束的年轻人径直挤过自己这些等待许久的人,立时恼怒了起来,特别是前面那正与书吏说话的官员,心中更是愤怒打量了一下乐天,见乐天并未曾身着官服,想来是初次投名选官的后生,立时喝斥道:“从哪里来的无礼之徒,怎如此不懂规矩。”
被人喝斥了,乐天瞥了瞥那官员几眼,只见一身绯色官袍也面生的紧,听口间像是北方的,想来是外地入京选官的知府、知州之流,嗤笑了一声问道:“四品?五品?六品?”
办事的书吏见二人似乎要起争执,忙见个视:“侯爷,您的牙牌印信可不是小的们做的了主的,您亲自去与后院寻老大人谈罢!”
不管他是四、五、六哪一品,与低自己一个级品都不止的人吵架都是一件跌份的事,乐天与那书吏点了点头向吏部内院行去,不过心中很是有一种扮猪吃虑的快、感。
见乐天离去,那方才与乐天恶言相向的绯袍官员额头上不由汗涔涔的,与那书吏言道:“侯爷?此人莫非是哪个宗室子弟?”
那书吏点了点头,眼神中倒是有几分鄙视眼前这个绯袍官员:“你们外地官有所不识,这位就是被人称桃花庵主,曾经领兵平灭夏国俘获夏国国王,被天子封平舆侯的乐侯爷
人的名,树的影,没见过不要紧,但若是没听说过就不可能的,那绯袍官员讷讷不能言语。
闻言,后面几个等待选官的官员不由暗自庆幸,多亏方才没急着说话,若不然丢人的就是自己的,同时心中又叹这汴都城果然是卧虎藏龙,随便一个看似不起眼的人,就是个扎手的硬家伙。
吏部选官分成文选司、武选司两个部门,乐天是文官,这印信牙牌自然来文选司拿,那文选司郎中与乐天见了礼,口中却是言道:“侯爷,你的事下官也过问不得,还是请去见尚书老大人罢,侯爷的印信牙牌被尚书老大人拿去了!”
王诏拿自己印信是几个意思?出了文选司,乐天一边想一边向后堂吏部尚书所在的廨所行去。
朝中虽说六部形同虚设,但做为屈指可数的十几位大员之一,吏部尚书王诏,乐天自是识得的。王诏,字景献,河北正定人,曾做过通判,外放过数任知州,所至之地除盗安民,皆有政声,后擢开封府推官,历任工、兵、户三部侍郎,政和三年转任开封尹。王诏的儿子王瑽也是个人物,曾摄洛阳尹,也是三品的存在。
按道理来说这王诏与自己没什么过节,也没听说过王诏攀附于谁,那拿自己印信牙牌又是何意。
吏部内堂门子通报过后,乐天进了王诏的房间,与王诏见过礼后开门见山的问道:“听前面书吏与侍郎说,在下的牙牌信印在老大人这里,难不成出了什么变故?”
王诏请乐天到旁边小厅从下,吩咐杂伇上了茶才苦笑道:“乐侯爷,你的印信牙牌也不在本官这里。”
“不在你这里?”乐天越发的不解起来:“难不成乐某的印信在天子的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