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书大人……”听乐天要自己当场背诵,那御史面容立时憋的通红,对乐天怒目而视,便是其他御史眼中也是含着怒意。
在诸多朝臣眼中看中,乐天让那御史背诵《国语》有羞辱其的味道。究其原因,这国语是明经科进士必读之物,一是明经科地位又不如进士科,二来乐天的年纪比那张御史要小上十几岁,虽然官职比对方高,但羞辱之意也不言自明。
《国语》,又名《春秋外传》或《左氏外传》,是华夏最早的一部国别体史书,记事时间自西周中期到春秋战国之交,前后约五百年的时间,相传为春秋末期鲁国左丘明所撰。相较于《左传》,《国语》所记事件大都不相连属,可以当做《春秋》与《左传》的补充。
“既然这位御史大人不想背诵,我便也不强人所难!”乐天一笑,接着自顾自的说道:“若乐某没有记错的话,‘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川壅而溃,伤人必多,民亦如之。是故为川者,决之使导;为民者,宣之使言。’是国语《召公谏厉王弭谤》中召穆公劝慰周厉王之言。”
防民之口,甚于防川。是华夏历史上流传甚广的一句话,此言在朝堂上的大臣又岂能不知,周朝的第十代君王周厉王为政贪婪暴虐,百姓纷纷指责他。召穆公对厉王谏言老百姓忍受不了暴政。
但厉王听了勃然大怒,找到卫国的巫师,让其去监视批评国君之人,按照卫国的巫师的报告,就杀掉批评国王的人。国人不敢说话,路上相见,以目示意。结果三年后周国百姓无法忍受暴政反抗,将这个暴君放逐到彘地。
借《召化谏厣王弭谤》,乐天显然是在引经据典、旁征博引。
随即乐天目光扫视群臣,又接着言道:“继召公谏厉王弭谤后,先前始皇帝亦禁百姓言国事,读书人不可议国政,甚至始皇帝为此所杀之人要比周厉王更甚,更有诸位熟知的焚书坑儒之事。
汉高祖皇帝灭秦亡楚后亦曾立过‘妖言令’,凡‘黔首(百姓)’议论朝政者均弃市;汉后魏晋南北诸朝也承袭了两汉的作风,诽谤朝廷者、百姓议国政者立斩不涉,严重者甚至要夷灭三族。”
大家都是读过书的,乐天说的这些事朝堂衮衮诸公皆是明白的紧,事实上感觉乐天是在说废话差不多。
“我大宋开国至今,历代君臣皆君明臣贤,素‘不以言获罪,不因文入狱。’”乐天拱手向天,对大宋历代先皇以示尊重。
随后乐天将目光投向那一众御史,同时扬了扬手中的报纸,神色间立时带着几分怒意,斥道:“然仅仅是一份于坊间流传的报纸,诸位御史大人竟然兴师动众,将其拿到朝堂上遑议,更要将其查封停办,莫非是要开历史的倒车,让我大宋重归旧时之愚昧,更要令当今圣上蒙上昏聩之名,汝辈是为何等居心?”
乐天的话说的很重,令那一众三十多个御史讷讷不能言语。
朝堂上,三省六部三使司诸位官员本身就是来看热闹的,自然不会替一众寻常成天寻自己过错的御史说话,只是在一旁看着事情的继续发展。
报纸是个新生事务,朝堂上这一众官员心中在赞叹乐天其思妙想之余也是忌惮的很,但这份中华日报操控在乐天的手中,便令乐天掌控了舆论权,今日可以在报纸上批评御史台,明日便可指责自己这些人。
见一众御史讷讷不成言语,乐天开始乘胜追击“周厉王为防止议论朝政,留下了成语‘道路以目’,秦始皇帝为防百姓、儒生、方士议国事,留下成语‘焚书坑儒’,难道尔等要让陛下做那昏聩虐之君,更要在史上为陛下留下个‘宣和禁报’的成语么?”
听得乐天之言,丹墀之上的徽宗赵佶立时间哭笑不得,对于办报之事自己尚未开口,乐天便为自己准备了偌大的一顶帽子,若自己真的将这报纸停了,这偌大的帽子真的就坐实了。
看到乐天为天子挖了一个大坑,朝中一众大臣哭笑不得之余,在心中也是惊叹,乐中书就是乐中书,在朝堂上表现出战斗力比之从前更是强悍。
看到乐天仅凭一人之力,将一众御史压在下风,白时中不得不出班指谪乐天,道:“乐中书,你这是在劫持圣意!”
童贯虽然早就看不惯乐天,但在旁边细观知道在斗嘴上,自己绝不是乐天的对手,冒然出言定然会身后其辱,再说自己属于武臣一类的角色,实不便与乐天这等文臣耍嘴皮子。
做为一众御史的后台,而且自己是自己这一党里级别最高的文官,白时中自然要出面了。
“劫持圣意?白大人为下官扣了好大一顶帽子!”乐天闻言挑眉,又言道:“白大人出身于科举,怎么见识却如同荫封赐下的进士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