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勒觉得自己没救了。
她烦躁到睡不好,脑海里全是她向休士顿坦承事情的画面,该死,她不该这么做的,但保守秘密非但没有任何好处,再加上对方根本就像自己飞进捕蝇草里的苍蝇,呆头呆脑的毫不考虑后果,就跟葛雷格,跟那个骇客一样!自己周围全是些笨蛋。
而现在她也成了笨蛋的一员,她想着自己怎么会说出「你想怎么做都行」这样有违规定的话,无视了那封电子邮件,没有调查,还想着帮对方掩灭证据,要是被发现的话也肯定会受罚。
和休士顿在卖场分别的时候,对方没有露出恐惧或者不解的神色,只是又道了一次谢,语气仍是那么真挚,就好像眼前站着的人不是异端审问官,而是普通朋友。
泰勒不喜欢这样的感觉,她心烦意乱到甚至直接同意葛雷格送自己回宿舍,任凭对方不断扯着无聊的餐厅经验谈,当泰勒把自己关在这狭小的空间时,才有一丝能喘息的空档。她无法肯定这样做能不能更靠近研究员一点,说到底自己的想法到底从何而来,泰勒无法说清楚,只是一但陷入寂静,她便会想起i——那个女人无比肯定的说泰勒从未爱上过任何人,说她终究会一个人孤独死去。
她躺在床上看着自己的双手,然后闭上眼睛。
约定好的日子到来,泰勒早早起床,她快速念完祷词,但无法像往常一样令自己心情平静。她套上衣服,将自己的行李袋背到肩上,头也不回的离开宿舍房间,十字架的重量几乎让自己喘不过气。她在走廊尽头瞥见与自己同住大楼的几个同事,而那些女人也将视线摆过来。
在几秒后,泰勒撇过头,她走下楼梯,但身后却传来声音:「嘿,猎犬,你要去哪?」
恶劣的人称呼她为基金会的狗,不友善的傢伙称呼她为猎犬,而这两种泰勒都试着不放在心上。只是在最近,她越发感觉到,承担起这些称号的自己,感觉真的会在连基金会内是否存在爱这样的问题都答不出来的情况下,孤独一人死去。
她嚥下口水,逼自己往回看:「出差。」
那些女人互看几眼,其中一个说:「路上小心呀,你要是受伤了,就没有人做帮平民打清除剂这种苦差事了。」
「谢谢各位关心。」泰勒加快脚步,当她来到站点外时,天才刚微微亮起,她看着地平线鱼肚白的天空,整个城市都尚未甦醒,空气中充满了她不怎么熟悉的气味,泰勒深吸一口气,她缓慢的走向公车站,准备前往汽车旅馆。
一路上她想着交给其他人安排一切真的好吗?她不晓得对方会带哪些武器,她不是这方面专业,什么忙都帮不太上。泰勒不清楚哪一种手电筒的功率最好,哪一种绳索最牢固,从零到有的行动要是没有一份准则和执行步骤,泰勒就无所适从。
她满脑子只能想着研究员的事情,但真的能找到解答吗?纸条是研究员留下的吗?真正的对方,档案上的对方,自己记忆中的对方,都是同一个人吗?被疑问塞满的思绪让泰勒快要无法呼吸,她在下车后准备徒步前往汽车旅馆和其他人会合,只是没想到会先碰上了某个不想见到的人。
「啊,泰勒,早安。」休士顿站在路边,他背着后背包,看上去没有什么大碍,他们之间彷彿什么事都没发生。休士顿看上去有点累,他说:「感觉好像要一起去毕业旅行喔。」
泰勒觉得自己好像真的要发疯了,她在黎明晨光中皱起眉头,开口:「你对我没什么要说的吗?」
「除了理由让人很迷惑以外,我很感谢你。」休士顿说:「可是我们之前在旅馆的时候,你也有说过有很多无法理解的事情,所以⋯⋯为了报答你,我一定会帮泰勒你解答各种疑问的。」
她瞥了对方闪闪发光的双眼,不到一秒又立刻向前走,而休士顿就像个跟班似的在后头跟随。泰勒叹了口气,她问:「以前有谁扔下你吗?」
「什么?」
「你在电话里说的,叫我不要丢下你一个人。」泰勒已经能看见汽车旅馆的样貌了,她似乎瞥见了一辆吉普车停在路边,那也是葛雷格的车吗?真是够了。
休士顿沉默一会,接着和泰勒肩并肩前行,她注意到对方比自己稍微矮了些,看上去像个孩子。休士顿说:「也不是有谁扔下我,只是⋯⋯我特遣队的朋友都在某场行动中死去了,我其实,因为打了清除剂⋯⋯我不太清楚事发经过,都是靠别人告诉我的,我的朋友们保护了我,只留下我一个人。所以我不希望被排除在外。」
泰勒细细咀嚼这番资讯,她感觉身体的每个部位都在抽紧,尤其是穿不惯运动鞋的脚踝,她低声岔开话题:「记忆清除剂只能消抹大脑的记忆,你感受过的情感是无法被消除的……研究报告是这样说的。」
「我不知道这样是好还是不好,但记忆清除剂是很厉害的东西。」休士顿说这句话的时候毫无挑衅,就只是发自内心感叹。
当终于到达汽车旅馆前面的时候,泰勒远远就瞧见坐在吉普车头的葛雷格,看上去就像西部牛仔,而站在葛雷格身边的是那个混蛋骇客——马修看见他们来了,立刻露出一个不知所云的微笑,他穿着完全不适合旅行的服装,长版衬衫和宽裤,而脖子和手腕上甚至都掛着金鍊,看上去诡异的像个异常项目。
「你带了多少东西?」泰勒决定无视马修,直接先切入正题。
「长刀,匕首,信号枪,几把手枪跟衝锋枪,防毒面具当然还有急救包跟露营用品,我申请不到太多⋯⋯话说审问官,你擅长用什么?」葛雷格边扳着手指边说。
「衝锋枪,但大部分的时候还是用华瑟手枪。」泰勒再次皱眉:「你不觉得这问题来的太晚了吗?」
葛雷格装作没听到的跳下车盖,又一脸严肃的说:「那我说明一下接下来的行程,从这里到旧金山大概要五天左右,包括晚上休息的时间,走五十号公路,小子,我知道你很想问为什么不坐飞机,因为他们没给我足够的经费,至于我旁边的骇客先生也没有要出钱的意思。」
「哈哈。」马修倾过身微笑:「我不介意来趟公路旅行。」
让人难以忍受的厌恶感在心里堆积起来,泰勒皱眉头,她也不想给葛雷格好脸色看,只是询问:「这是你的车吗?」
「我朋友的。」葛雷格明明看起来是没有朋友的样子:「我希望可以在他庆祝退休之旅前还回去,所以最好速战速决。」
休士顿看上去对车辆很感兴趣,而泰勒不想理会任何人的爬上了后座,他们的行李在第三排的座位处堆叠的整整齐齐,枪械都用盒装妥妥的安置好,她甚至发现有一套护甲就放在最底下。
她看着葛雷格和马修分别坐上了驾驶座和副驾的位置,接着才意识到休士顿会来到自己身旁。下一秒,对方就拉开另一侧的车门坐过来。休士顿拋来一个微笑,泰勒则觉得太阳穴要开始痛起来了。
「你们有什么计划吗?」在葛雷格发动引擎前,泰勒开口。
「当然有啊。」马修说,他将一叠纸往后递过来,上面满是潦草的红色笔跡,而印刷体的部分则是关于都市传说的论坛资料:「无聊的话你可以看看。」
泰勒觉得他们应该要像押送犯人一样谨慎点,而不是这样和乐融融。她深吸一口气,然后详读起手中的资料——对于后房的地点,有点类似scp-1562,那座拥有异常性质的溜滑梯,会让用特定姿势从上往下溜下来的人消失在异空间中;进入到后房的方式也与其有些类似。
与其说他们要进入后房,不如说是也可能会进入与后房相当类似的空间,但这有办法做到吗?泰勒看见纸张上画出箭头,指向了下一页对于「 閾限空间」的页面,说实在她很少参与到对于异常项目收容的事情,所以对于如「现时稳定锚」与「逆模因」之类的专有名词很不熟悉。
看上去,要在异空间内前往下一个空间的过程实在非常繁琐,泰勒皱起眉头,她看着那些绝对不假的探险者日记,他们到底有没有从后房出来都还是个未知数——但马修所说的艾利克斯所在的地方,真的会是在后房,还是某个地方内吗?依照资料上来看,异空间和现实空间不一定会有相同的座标,他们要冒着生命危险去干找人这种事?
泰勒翻阅着纸张,她觉得马修一定有某些事情没有告诉他们,她碰过许多狡诈的人,嘴巴上说着会将家人送来进行记忆清除,但最后却在设计潜逃到国外,她不得不驱车前往个案的家,放了把火,告诉惊恐逃出的某个对象,基金会就是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