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统领明日还要值早,殿下也该回府了。”
梅长苏做了个总结后说道。
被提名的两个人不由得往院子外一看,天色确实逐渐暗了下来,当下也不再迟留,起身互相告辞。
临行前,萧景琰无意间又瞥到了那一本翔地记,分明是薄薄一册,可如今看着看着却越看越像个谜团,那里头似乎藏着些什么,不断地引起他难得的注意和好奇。
一种……苏先生的秘密的感觉。
“这本书着实有趣,”他装作不经意道,“我刚才还没有看完,先生不介意我拿回去借读两天吧?”
梅长苏一瞬间抑制住了想回头看看东方凌歌意思的衝动,神色间不禁有些怔滞,“……殿下是说……?”
“这本书,借两天。”
“啊,只是一本游记而已,”他立刻拉出一抹堪称完美的笑容来,“若殿下喜欢,便拿去看吧。”
萧景琰欠了欠身,毫无停顿地走进了密室。
“小殊,”蒙挚有些担忧地问,“难道那本书……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
“没有?那你这是……?”
“批注用的笔跡和内容都没有问题,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有两个字我减了笔划,用来避讳。”
“避讳?”
“是晋阳长公主的闺名,对吧,”东方凌歌站在原地抱胸道,“有一个地名和长公主的闺名一模一样。”
他讶异地转头望向她,“这也有说?”
“有的。”
“那后来呢?”
“他当然猜不出来了,景琰并不知道长公主的闺名叫什么不是吗?”
他点了点头。
“可是,”蒙挚疑惑地问道,“那你怎么还这么紧张啊?”
“……我也不知道,”梅长苏垂下双眸盯住地面,“可能是书中多少带着过去的痕跡吧,刚才莫名其妙就紧张了一下,忽然才意识到……其实景琰根本就看不出来……”
东方凌歌依旧站着没有动,歪头思考了半晌,耳朵里听蒙挚讲话,最终还是没有将静妃给剧透出来。
反正……就顺其自然,到时候再说吧,她这样想道,蹲下身拿起点心盒,悄悄地走出了屋子。
当东方凌歌从卫陵道上驾马回京的时候,她猛然之间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那个童路,应该已经把妙音坊供出来了喔。
分神想了想等会儿要办几件差事,她觉得这个问题倒是能先缓一缓,毕竟芷萝宫静姨那儿比较重要,不但得将小新以及她一眾姐妹连根拔了,还有林殊还活着这么一回事儿也必须快些和静姨说才行。
静姨等这个答案已经等了够久了。
于是从芷萝宫悄悄出来的东方凌歌总算能卸下一口气,边飞边歪着脑袋想,在前往妙音坊于西市舖子设的新阵地路线和苏宅路线上,她选择了先回苏宅看看大致的情况。
岂料刚到墙边就差点儿和另一袭白衣撞成一团,东方大高手即时煞住了身子,顺便把几乎快向后仰倒躺地的藺晨给扯了回来。
一手扯。
藺晨还有点晕乎,表情空白地盯着抓住自己胸前衣襟、白皙纤瘦却有力得可怕的手。
“啊,抱歉啊,”东方凌歌毫无诚意的眨了眨眼,耸肩道,“这是意外袭胸,我绝对没有这么好色饥渴。”
“……你脑袋里到底都装着些什么哪,”他哭笑不得地道,“怎么样,顺利么?”
“我终于意识到萧景桓为什么这么好打,”她撇了撇嘴,看着藺晨不解的眼神解释道,
“拦路的人简直就是个傻子啊!我没见过做这种事儿还这么好套话的,我都快可怜他了,萧景桓不蠢,但没奈何他身边的人除了秦般若都是笨蛋哪……”
似乎是?他脑中迅速过滤了一遍,赞同地点点头。
“哎对了,你要去哪儿?”东方凌歌上下打量了量他问道。
“去找靖王,给他带个消息。”
“这样啊,”她了然地道,“你骑玄米吧?玄米的脚程是苏宅所有马匹里最快的,我还有很重要的事,可能不送你啦。”
“什么事儿?”
“童路叛了,我回来时想起来的,”东方凌歌扒了扒后脑,“既然雋娘还是出现了,那么童路叛变就是铁板上钉钉,我得回去了解下整体情况,再和长苏他们细说。”
藺晨闻前言有些诧异地挑了挑眉,但很快便明白过来,道,
“英雄难过美人关哪!”便笼着袖袍走了出去。
东方凌歌故意地大喊一声道,“那你呢!”
“你不会承认你是美人儿的!”他也喊道。
“……正是!”末了又觉得不够,“你大爷的!”
他暗暗笑着往马厩门口步去。
……
“长苏、黎纲甄平。”
“东方?回来了,如何?”
“有我出手难道搞不定?”她坐下来倒了杯茶,“等会儿我们恐怕要迎接两个人。”
“谁啊?”黎纲疑惑问道。
“十三叔,和宫羽。”
梅长苏瞇了瞇眼,猜测道,“妙音坊被查封了?”
“什么?”甄平惊道,“这不合情理呀,十三先生他们转移到西舖已经有一阵子了,妙音坊就是个幌子,应该不会有人注意,怎么就能被查封了呢?是谁的人?”
“是誉王府的灰鷂。”
十三先生和宫羽从门口进了屋,揖礼道,“十三见过小主人。”
“十三叔。”
“十三先生,您见到了?”甄平忙道。
“是宫羽看见的。”
“宫姑娘?”
“是,我认得灰鷂,他进了螺市街后就直奔妙音坊去了,目标非常明确。”
“直接冲妙音坊去的?”甄平心里有股奇怪的预感,“这不可能是误打误撞,而是……,……宗主!”
“我很多天没看见童路了,他去哪儿啦?”东方凌歌意有所指地道。
十三先生讶道,“凌歌姑娘的意思难道是……,可……怎么会是童路呢?”
她环顾了一圈,几个人脸上的表情如出一辙,除了梅长苏以外都是满满的惊诧。
“甄平,你还记得你说过童路很奇怪吗?十三叔,您还记得您查过一个叫雋娘的女子吗?”
屋子里沉默了一瞬。
梅长苏首先道,“看来是秦般若和雋娘演了一齣戏,他们把童路和雋娘一起抓了,再用刑逼雋娘的方式撬开童路的嘴巴,以此得到情报。”
“这……,”黎纲有些混乱,“可妙音坊早就空了,童路不是知道的吗?”
“这就是他厉害的地方了,”东方凌歌喝了口茶,“童路又想保护雋娘,又想保护他的宗主,卖一个空壳子不算什么吧?只不过……”
“只不过他有了软肋,”梅长苏接道,“童路已经不合适了。”
这个“不合适”是个什么意思,在场中人都心知肚明。
“那……”还救童路吗?
东方凌歌抬眸看向欲言又止的黎纲,放下茶杯、一字一句道,“不是不救,”
“是不能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