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她扛起来,走出这一片草地,丢在马路边上。然后他打了裴家的电话,让他们家派人下来接他们家的大小姐。
大约二十分钟后,管家青叔带着两个人,开车着来到半山腰。
见他们家小姐躺在马路边上,青叔阴沉了脸:“裴先生,你怎么让我家小姐躺在马路上,又凉又硬,她会生病的。”
路在远指了指自己的车:“青叔你自己看,她把我的车弄成什么样子了。”
青叔往他的车里看了一眼,见里面折腾得乱七八糟,到处都是裴娇倩的呕吐物,他便收敛了态度:“对不起,你可以开我的车回去,这辆车我开回去洗。”
“不必了,把你家小姐弄回去就好,我自己的车我自己处理。”说完话,路在远探身钻进自己的车里,车里的座套和脚垫全都掀了起来,丢出车外。
然后他什么也没说,坐进驾驶位子里,开着车扬长而去。
他将车的顶盖开启,将自己暴露在寒冷的空气里,任刺骨的风猛烈地打在他的脸上。
他记起自己上学的时候,有一个小男孩总是欺负他,骂他是野崽子。他那时候胆子很小,不敢跟小朋友打架,因为他在外面打了架,回家后妈妈会打他更狠。
他对那个小男孩儿的仇恨一天一天在积攒着,有时候走在路上,远远地看到那个小男孩儿在前面,他就会幻想自己冲上去,将对方摁倒在地,揍扁那张讨厌的脸,撕烂那张侮辱他的嘴。
他连做梦都在想着找小男孩儿报仇,可是日复一日,他始终没有胆量。
终于有那么一天,那个小男孩儿又骂他,这一次小男孩儿召集了一大票的观众,将他围在中间,边骂边朝着他啐口水。
他终于爆发了,像一头发了狂的小狮子,冲上去,将小男孩儿摁倒在地,拳头如雨点一般砸在小男孩儿的脸上,打得小男孩儿鬼哭狼嚎,连连求饶。
那一天,他终于做了自己一直想要做的事:打了小男孩儿,报了受欺侮的仇。
可是,当他在那些小朋友敬畏的目光中站起身来,跨过瘫软在地上的小男孩儿,雄纠纠气昂昂往家里走去的时候,其实他的腿在发抖,他的膝盖破了,手指骨也断了,浑身都在痛。
是的,当你的拳头落在别人身上时,对方有多痛,你就有多痛。
力的作用是相互的,这是一个最基本的物理常识。
报仇,并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
可是不报仇,他的心将一生不得安宁。
他别无选择。
当他回到医院里的时候,已经凌晨三点多了。他一进病房,就看见南汐睁着眼睛,正在望着天花板上那盏日光灯出神。
他急忙走过去,趴在床边问她:“你怎么醒了?头痛吗?”
他的身上携着一股凉气,刺激得南汐打了一个哆嗦:“你去哪里了?刚从冰窖里爬出来吗?”
“明天的拍摄出了一点儿问题,我去处理了一下,急着赶回来,车开得快了些。”这个说法有点儿奇怪,不过也算说得过去。
“哦?是天鸣物流的纪录片吗?出了什么问题?”南汐看着他,认真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