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众人皆看向裴卿回,怀疑、不解、以及嘲讽的目光皆有。
特别是周知府,他上上下下打量了这裴卿回,只觉得她如何也与那浑身上下尸臭味冲天的仵作搭不上边吧。
裴卿回毫不在意,因为这种目光她早已经见过千千万。
“是,我来验。”
周知府还没有说什么呢,孟老爷却是再也坐不住了。
“我母亲尸骨未寒,你这个黄毛丫头居然要当着这一大群人的面验尸,你故意想要她老人家死不瞑目吗!”
“要老人家死不瞑目的是你吧,孟老爷。”裴卿回毫不留情道。
“你这是什么话,那是我的亲生母亲,我怎么会让她死不瞑目。”
裴卿回讽刺一笑,根本不把叫-嚣个不停的孟老爷当回事,看向面色难堪的周知府。
“周知府,敢问北凉律令里对审理命案的要求中是否有,在人证物证口供具在的情况下,验尸结果也必须同在?”
周知府咽了一口唾沫。
“好……好像是有。”
这也不怪周知府,他们安山这边不常有命案,审理结果如何上面也不会管,他只是隐约记得有这项条款。
裴卿回不等周知府支支吾吾说完后面的话,只冷声道。
“那好,既然如此,我们只是按照审案的正常走向来,而孟老爷在这多加阻拦,是否可以加个藐视公堂,阻拦案子进度之罪?”
周知府如此听下去,居然觉得裴卿回说的在理,当即就对孟老爷道。
“是啊,孟老爷,这位姑娘说的极是,本官也想早日审清此事,好给孟老夫人一个交代对吧。”
裴卿回继续补充。
“放心吧孟老爷,我只不过是想看看尸体,并不会对尸体做什么实质性的伤害,请你勿要担忧。”
身为商贾之家,是最怕染上不清不楚的官司在身,包括在京城有熟人的孟老爷也是如此,毕竟谁都不会做给自己添堵的事儿对吧,他想今日自己来这一遭,不过是为了找出真凶,平母亲命案。
想了想,孟老爷抬头看向了周知府。
“我同意送老人家尸体上堂,只是,必须关门审理。”
这已经是孟老爷最大的让步了。
周知府见裴卿回不再发表言论,惊堂木一拍。
“关大门!”
很快,上好的楠木棺材就被几个差役给抬了上来,咚的一声放在堂前,惊起灰土漫天。
“姑娘,请。”
周知府说完,和孟老爷几人就已经将眸光转开,因为棺材没有上盖,一眼看去就能瞅见尸体惨样。
尸体的确很惨,即使是穿着富贵寿衣躺在这样雕刻精致的棺材里,也抵不住那死人气。
棺中死尸极瘦,面颊深凹,露在外界的皮肤几乎只有黄白之色,一双眼仿佛被什么重物压过,塌陷的甚至严重,如此一看,当真诡异。
裴卿回见此,眸光顿时一凝,上前伸手按压死者腹部。经手之处,依旧是坍塌之感,像是死者肚子里的五脏六腑皆都不见。
心道,果然如此。
她勾唇,看向又好奇又不敢过来,此刻正坐立不安的周知府。
“之前说的死者是中何毒?”
周知府轻咳一声,缓解方才裴卿回检查尸体时的低气压,道。
“是砒霜。”
裴卿回神色如常,没有一点看见尸体的惊惧与害怕,双眼中还似闪烁奇光。
“那请问孟老爷,老夫人从饮下那杯带有砒霜的茶到死亡一共历时多久?”
孟老爷推算了一下时间。
“母亲她老人家有睡前饮茶的习惯,昨夜喝完了茶还由我亲自陪着逛了一趟后花园这才回去入睡,今早发现死在了床上,当时人就已经彻底没气了。”
“那就对了。”裴卿回眼下已是了然之色。
孟老爷不明反问。
“什么对了?”
她上前一步,看向周知府。
“死者孟老夫人并非死于砒霜之毒。”
话语一出,柳家人面面相觑,皆是又惊又喜,喜的是他们看到了洗脱罪名的可能,惊的是这个柳一盏带回家来且其貌不扬的女子居然还有如此能耐!
裴卿回字句铿锵,笃定的眼神的确很让人信服,可周知府还是得插一句嘴。
“理由呢?据说中毒之人死后样貌有损,身上颜色也会变异,这尸体的样子倒是和中毒之相类似,你又如何说不是中了砒霜之毒。”
就知道他们要这样问,裴卿回不慌不忙道。
“周知府,你提出的疑问不无道理,只不过你却忽略了一点,我方才说的是,死者并非死于砒霜之毒。”
周知府一个愣神,是啊,她只说了并非死于砒霜之毒,并没有说死者不是死于中毒啊,难道……
周知府眼前一亮,试探性地问。
“你的意思是,死者是死于其他的毒?”
裴卿回颔首,倒是觉得这个周知府也不算太蠢,然后她指向了棺材内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