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姑娘,你这是怎么伤到的啊?看着不像是不小心玩火伤到的啊。”
身为女孩子,如何能不在意身上的伤疤,尤其是进了周家,瞧着连丫鬟都是那么体面好看的模样,大妮儿有时候也会为自己身上的伤疤而自卑。
听到荷枝这么说,大妮儿下意识瑟缩了两下,有点想要躲开。
荷枝像是没有发现般,如平常一样扶住她的肩头,帮她肩颈的部位上药,叹息道:“看着就让人心疼,我瞧你这样,不由得就想到了我自己。我小时候,也……”
话说一半,哽咽的说不下去了。
大妮儿果然被吸引了,忘记自己的伤,好奇道:“你小时候怎么了?”顿了下,又道:“那都是小时候的事情了,现在你都长大了,别再担心那些了。”
没想到这丫头居然还会关心她!荷枝心里滑过怪异的感觉,但她也没在意,只故意编道:“我小时候爹娘总是疼弟弟不疼我,记得有一回弟弟哭闹,她怪我没哄好弟弟,也差点拿火钳子就往我胳膊上打,差一点我就和你一样了。”
“不是的,不是的!”大妮儿见她误会了,忙解释道:“我爹娘很疼我的,这不是我爹娘弄的。”
荷枝手上动作不停,轻柔的问道:“那是怎么回事呀?”
月梅和周承朗也没交待大妮儿不许说走水的事,她想了想,便竹筒倒豆子般的说道:“是月梅姐家的房子半夜忽然走水了,我和月梅姐在一起,然后逃脱不及,被烧伤了的。和我爹娘没关系,我爹娘知道后可伤心了,我爹都哭了,我还从来没瞧见我爹哭过呢。”
荷枝更是好奇了,大爷那性子可不是会胡乱得罪人的,那难不成是程氏得罪了谁吗?程氏是程家村的人,即便得罪了人,也有父母家人在,人家怎么敢这么报复呢?
“那可真是危险,幸好没有伤及性命,不过这人也有些笨,他害了大奶奶,就不怕大奶奶的家人找上门去吗?”荷枝说道:“都是一个村子的人,这做法也太不理智了。”
大妮儿想到月梅在府里处境为难,而这个丫鬟又是从周家老夫人跟前出来的,如果她能同情了月梅姐,那以后会不会帮着月梅姐在周老夫人跟前说好话呢?
她觉得肯定会的,如果是她,她就会,因为月梅姐真的太可怜了,而且还是她救了良大哥的,周家人对她不好,其实也很不应该。
她就说道:“其实月梅姐很可怜的,她娘不疼她,还要把她许配给地主老爷呢。而且后来她和良大哥在一起,她娘还要了良大哥十两银子,都已经到族长老那写下文书,以后谁也不管谁了。”
荷枝手上动作忽然停了。
“你是说,她已经和家里人脱离关系了?是和亲爹亲娘,都不再联系的意思吗?”她震惊的不是月梅有这样的身世,她震惊的是自己那荒唐的猜想,好像在一步步靠近真相。
大妮儿其实也只是听了她娘随口说了两句,她其实并不大懂,按着她自己的想法,她当然不会这么认为,“那怎么可能,那毕竟是月梅姐的爹娘,月梅姐如何能不管他们。只不过是她娘实在过份,不仅对月梅姐不好,对月杏姐也不好,说起来倒是和你娘很像,也是个疼儿子不疼女儿的。”
月梅,月杏,荷枝越听越糊涂了,问大妮儿,“这个月杏又是谁?”
大妮儿只想着让荷枝同情月梅,最好能帮着在周家老夫人跟前说好话,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把程家她知道的情况,几乎是毫无保留的告诉了荷枝。
虽然越听,荷枝就越觉得这个月梅配不上周承朗,越听心底就越是轻视她,但她真正想问的却不是这个。
她给大妮儿上好了药,拉了她在床边坐下,问道:“咱们不说这些了,你和你月梅姐比较熟,那你知不知道她都会些什么?比如说绣花绣的怎么样,会不会做点心,会不会做剪纸,写字又写的如何?”
大妮儿不懂荷枝为什么问这些,但却想到了月梅说要教她做点心和刺绣的,不过月梅是说请了周家府上的厨娘教的,于是就摇头道:“月梅姐不会做点心也不会绣花,其他的我不知道了。荷枝,你问这个做什么?”
月梅可是最擅长最点心了,刺绣也十分的好。
难道真的是她想多了?
荷枝面色凝重,她喜欢听些妖神鬼怪的故事,什么妖精鬼神附体到人身上的事儿她听了许多,知道月梅的名字她就格外关注了些,又觉得她不仅说话语气状态像月梅,就连走路姿势也都十分的像,所以心中就一点一点增加怀疑。
好几次都吓的她腿都软了,这两日也根本没睡好觉,但现在听了大妮儿的话,她却是彻底糊涂了。
难道真的是她在自己吓自己吗?
“哦,这不是你月梅姐的身份有些低吗,所以如果她能有些本事,就能叫人刮目相看,在府里也更容易有地位。”她胡乱的应付着大妮儿。
大妮儿点点头,高兴的道:“月梅姐也是这么和我说的,所以她说会情人教我刺绣和做点心,以后我也有了赚钱的本事,走到哪里都饿不死了。”
荷枝刚想附和的笑,就又被震住了,这,这话……这话月梅也说过……
她面色复杂的看着大妮儿那洋溢着笑的脸,没好气的泼她冷水道:“你想的倒是轻松呢,做点心,做点心去卖给谁?人家铺子里都请男人做厨子,哪里会请女人的。至于刺绣,你以为刺绣那么好学吗,我学了这么多年手艺都很一般,你以为你学几日就可以了吗?而且就算你学了,一副刺绣绣好久,你一个女人去卖,人家还要骗你,最后拿到手里的怕是还不够买布的钱呢,你也太异想天开了。”
大妮儿的梦想被荷枝毫不留情的打破,她怔愣的看着荷枝,“那,那……”
荷枝也只是嘴上功夫毒,加着又是实在被大妮儿的话弄的心乱,所以才来了这么一出。瞧大妮儿傻愣的模样,又想到她受了伤,便也心软了软,说了真心话,“我跟你说啊,这女人可千万不能出去抛头露面的做这些事,做不好不说,还要被人指指点点的说不守妇道。你从前在乡下就不说了,现在既然有了机缘到了周家,就好好哄了大爷的高兴,以后叫他替你找一个好人家,嫁过去做正房,那样的日子才是好。”
想到大妮儿是周承朗的义妹,以后的姻缘肯定不会差了,倒是自己,都十八了,还不知道日后要怎么办呢。
荷枝伤心自己,便十分不平衡月梅和大妮儿的好造化,便道:“不过你这伤了脸了,也不知道以后好不好嫁,若是实在不行,你不如就留在周家。大爷二爷三爷,个个都是顶好的,你随便做了谁的妾,日后生了孩子,一样能过上好日子。反正啊,总比你在乡下要强。”
做妾?
做妾有那么好吗?
做妾的不是要伺候主母,要在主母跟前立规矩,孩子也不能叫自己娘,要叫自己姨娘的吗?而且,月梅姐还说做妾不好,如果做妾,她就要离开良大哥呢。
看着大妮儿懵懵懂懂的模样,荷枝就更是不平衡了,一个傻妞都能有这样好的造化,自己长得这么好,却也不知道最后要配哪一个小厮。
大爷肯定是不行的,要是行,这么些年早就行了。
二爷,二太太实在是太厉害了,她不能使劲全身力气去勾/引。
至于三爷,三爷倒是不错,可惜他很少去荣安堂,每日里不是在房里读书就是出去上学,如今她又被调来了聚福堂,就更是没有机会接近了。
荷枝叹了口气,道:“我可是为你好才这么说的,你好好想想吧,我先出去了。”
说了这话,她便起身收拾了药膏瓶子,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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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梅和周承朗歇了午觉后没多久就离了良家,但却没有立刻回府,而是一起去了南街。
周承朗掀开马车帘子,对月梅道:“南街有家里的几个铺子,咱们一会儿过去,你好好挑些胭脂水粉什么的,另外大妮儿也给挑些。至于其他的首饰衣裳之类,咱们今天先看一回,回头你再带了她来选。”
月梅点了点头,她还没去过南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