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白鸿砚寄来那首被「文斋」收录的文章后,他后来的信都改署名「若飞」,钟月也很自然地顺着他唤一声若飞。
不知不觉间,钟月开啟了一段殷殷企盼回信的日子。
白鸿砚的回信总是比较缓慢,总是等到她望眼欲穿,开始患得患失、胡思乱想起来,好几次都想直接写e-mail对他大吼:「你有这么忙吗?没时间手写,难道连写一封e-mail的时间都没有?」
但是当然不能这么没气质。
她也想过语带幽怨地这么写:「也许我并没有那么重要吧……我只是你年少时认识的小女孩,你只是一时兴起,才会写信给我。我算什么呢?怎么会值得让你花上更多时间?」
莫名其妙的情绪勒索当然也不行。
然而当她再度收到白鸿砚的信时,这些怨气和阴霾又瞬间一扫而空,立刻就能提起笔开开心心地写信。
要是她的心路歷程给许盈翠知道了,肯定要被骂精神分裂。
如今她生活中最重要的寄託,竟然是这位大哥哥的来信。甚至实习作品再次被诚报刊登的喜悦,也不如收到那一封米色信封时的悸动。
当她意识到这一点,不禁有些慌张。白鸿砚似乎成为了她唯一的知己,又或者,比知己还要更多……
『我能明白你的心情。你看似文静,甚至有点清冷,但其实内心深处很渴望被重视。你很努力想要改变,想要争取些什么──你真的很努力了──但这世界却让你一再失望。这条路太长,长到你看不见尽头。那种害怕被拋弃、害怕自己微不足道,一路走来曾有的不安、自卑和寂寞,我都理解。我知道这样的伤口太长久,久到并非我的三言两语就能够让它癒合。但我愿意陪你度过。
小月有什么心事,就告诉若飞好了。反正就不收钱的,你也就甭客气了!
至于什么风度翩翩、玉树临风,那是逗着你玩的,你可别当真喔!』
钟月读着信,上一刻才感动得热泪盈眶,下一刻又忽而破涕为笑。她还是不相信白鸿砚能懂那样的自卑或不安或寂寞,也不相信他曾经不被人重视过。但即便只是说来安慰她的也罢,他愿意这样对她说,她已经很感激。
至少她的努力,他是懂得的。包括她向诚报递出那份报名表。当初除了想转换跑道,或许潜意识中也有那么一点盼望,盼望自己能多得到旁人的一些看重吧。
而在信的最后……
『小月,想告诉你一件事……最近啊,我还挺想你的,不知道你是否也一样地想念我呢?』
这句话看来轻描淡写,好像只是随口提到,却隐隐透出一股含蓄之情。才刚怦然心动,钟月马上告诉自己:「大概是朋友之间的情感,随口说说的吧!他也可以想念很多人,不见得代表什么意思。」想到这些,虽然高兴,却又不敢太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