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寒水颔首,正色道:“所以才有事想要麻烦老太爷和魏老爷冒个险。”
魏老太爷没立刻应承,半晌才开口道:“先生是要备哪些药材,写个方子,魏家一定倾尽全力置办。”
戚寒水一愣,周清更是呆若木鸡:他二人不过说了几句话,中间又多是猜想,并无确实证据,还没等二人说出所求,魏老太爷竟已答应了下来,这是何等的自信与气魄。
然而他们不知的是,就在方才,颍州府魏家药铺掌柜的亲笔信也送到了魏老太爷手中,两方消息合在一处,魏老太爷的决断才下得这般干脆。
戚寒水敛了敛神色,起身一拱手,道:“需要的药材,阁主都已写在信中,共十九种,还请老太爷费心。”
魏老太爷这才打开信封,看过之后又递给魏正谊,道:“别的药倒不难办,只是龟甲不好寻,怕是要从韶州府那边动脑筋。”
见魏老太爷这般说,戚寒水便知这事*不离十,纵使平日冷淡,今日也谢了又谢,魏老太爷留饭,再不好推辞。
相思是不愿意和他们一同吃饭的,一来吃得小心翼翼难消化,二来饭桌上难免又要谈论起自己,便寻了个由头先回章华院去。
楚氏正在用饭,见相思先回来也不惊奇,让红药给她盛了一碗饭,娘俩儿便有说有笑地吃了起来,刚吃一口,相思便想起方才春晖院寻药的事,问道:“娘,戚先生说要寻几味药,爷爷一口答应了,这药是白给戚先生用的吗?”
楚氏一愣,道:“这没头没尾的,我哪里知道你说什么?”
相思只得把今日之事从头到尾讲了一遍,楚氏听完,摇头笑道:“药商谁肯做亏本的买,答应帮忙寻药,不过是怕日后要用时,买不到。”
“那戚先生何不把这消息传出去,到时肯定有许多药商……”相思蓦地住了嘴,意识到这想法实在单纯幼稚了些。便听楚氏道:“这消息若是放出去,肯定也是有药商相信的,到时候药商都去找这几位药材,药价水涨船高,到时这涨了的银子还要从老百姓身上赚回来。”
相思一点头,道:“娘说得对,这就叫羊毛出在羊身上!”
对相思偶尔冒出的新奇话儿,楚氏早已见怪不怪,却叮嘱她道:“这事可要保密,万万不得与外人说,不然痘瘟还没来,这云州府就要乱了。”
“我晓得。”相思应了一声,心中却祈祷这痘瘟千万别来,不然她这根幼苗,若点背些,只怕是要交代了的。
相思正胡思乱想,楚氏却忽然叹了一口气,相思一抬头,就看见楚氏眼中满是愧疚和心疼的神色,又听她道:“相学和相玉没考进沉香会里任职,老太爷对你是寄予厚望的,还盼你光耀门楣,只是你如今已十岁了,却还要日日隐瞒自己是……也不知何时才能恢复女儿身,真是苦了你。”
“女儿身”三个字说得极轻,想来这是多年来一直困扰着楚氏的难题,相思只得又安慰她几句,心中却想:按照目前的形势发展,怕是自己入土前也够呛能恢复了。
相思虽未与外人提起这事儿,奈何魏正谊却先抖搂出去了,不……是有选择地透露了一下,透露的对象自然是这几年与魏家关系十分密切的唐家。
那晚魏老太爷与魏正谊商量之后,觉得魏家若独揽了此事,稍有些风险,且不说收药的资金会有些吃紧,魏家收这么多药有些招摇,但若找个人同行,便安稳很多,这最合适的人莫过于唐家。
唐永乐知道了这事,也是思忖了半日,敏锐的嗅觉让他应下了这差事,于是唐魏两家的收药工作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统共十九味药,前十八味收得都比较顺利,只是最后一味龟甲实在难寻。
这龟甲并不是普通乌龟壳可以制得的,需得是湖里生的金线龟,而南方六州金线龟生长得最盛的,就要数韶州的几个淡水湖了。
春晖院,正厅。
这几年身子越发丰|腴的魏老太爷在凑在红彤彤炭盆前烤火,时不时抬头看一眼并排站着的三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