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完早上的排练,秦律之整个人累倒在车里。
李期矣心疼的看着她,无奈道:“我还以为艺术工作者都比较清闲,果然不能听信不懂行的人说得谣言。”
“所以我现在真的没空搭理你,你先回荷兰,等我忙完这些事,辞了职就去找你。”秦律之疲惫的靠在副驾驶的后座上。
李期矣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以前上学的时候,都是我在忙,你在玩,难得我们反过来,现在就让我感受一下闲暇的快乐。”
秦律之瞟了他一眼:“你那边真的不会出乱子吗?”
“出呗。反正我回不回去,事情都在那,我处理与否,都有处理不完的事。”
“昏庸。”秦律之摇头。
李期矣笑了。
他也靠在后座上,认真道:“我觉得看你排练很有趣啊,平时你总是说你爱摆烂,可真正遇到专业上的事,你很一丝不苟,好几次你在台上听到别人唱错了,或者走位不对,你都很严谨的在讨论。这是我没有见过的秦律之,觉得很新奇。”
秦律之闭着眼,疲惫道:“我装的。怕被院长抓。”
李期矣看着她:“承认自己真的很负责很认真这么难吗?”
“嗯。”
“为什么?”
“没为什么,你闭嘴。”
“……”
李期矣开车去餐厅,一路上都在想秦律之排练时的样子,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难受,直观的感受秦律之的工作状态之后,他觉得自己很自私。
他好像让一个艺术家埋没了。
秦律之其实可以在自己的领域发光发热,以她的专业素养,再唱个十多年,一定会成为民族歌剧演员里的佼佼者。秦律之虽然看着张扬,其实骨子里很懒,不爱出风头,她在歌剧院上了这么多年的班,一直没有评上高阶职称,也没有参加什么大的主演活动,是她自己不想,她太爱玩儿了。
每个人的性格不同,所以选择也不同。她是个天生的艺术家,艺术家有的臭毛病她都有,但艺术家有的敏锐和超乎常人的专业素养她也有。
有的人天生喜欢站在聚光灯下,而有的人明明可以成为耀眼的星星,偏偏要收住光芒。选择没有好坏之分,只是作为旁观者和爱人,他就是觉得秦律之就这样被埋没很可惜。
偏偏他现在选择的路,注定了秦律之跟他走,会被埋没。
而他,也自私的闭口不言。他只想让秦律之是他一个人的秦律之。
他也很卑劣的暗自庆幸秦律之生性散漫的性子,要是她有成名成家的理想,秦律之一定不会跟他走,他注定会被抛弃。
他从来不觉得自己的这十年,是为了爱秦律之的牺牲,这是他自己为了变强大走得一条不归路,是他自己的选择。可秦律之不一样,她选择了他,一旦走上这条路,以后舞台的灯光就不能再照在她身上,一生为了躲避麻烦,只能寂寂无名。
………
和暗自纠结的李期矣不同。秦律之恨不得快点甩了这个垃圾工作,她累的快爆炸了,快点结束让她躺着吧。
她会认真对待工作,是她不想敷衍自己的努力。她的人生,只有唱歌这一件事坚持下来了,花了那么多时间和心血,敷衍的对待专业,就好像在强奸她努力过的那些时间。唱歌让她在某种层面成了一个社会要求评判的成功者,这是她多年努力换来的结果。
连评职称评优时,她连自己的资料都懒得整理,她这样的人,这辈子在体制内一定只是混退休的水平。
跟着李期矣走,好歹可以获得爱情的快乐和性的欢愉,成为歌唱家,只会把自己累死。
每一次带实习生,她都是能跑则跑,任何需要负责任的事情在她这里都是致命的麻烦。所以愿意为爱李期矣负责任,为他守爱人之间必须的忠诚,已经是她这辈子最大的极限了,人生在世,玩才是正事,其它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
排练结束之后,她在琴房待到了晚上十点。等到歌剧院的人都走了,李期矣才来琴房找她。
琴房全是歌谱,李期矣看她正在研究歌曲的处理,自己按着谱面的页码帮她整理起了谱子。
秦律之也不管他,她眼里的求之不得让李期矣低头摇头浅笑,这也不知道是堆了多久的谱子,他看着谱面的处理笔记,心里感慨秦律之的要求真的细致。
在某种方面,他们本质其实是一类人,不然不会走到一起。
“妈的,现在要是有个钢伴在就好了。”秦律之烦躁的弹她最讨厌的钢琴。
李期矣看了看谱面,又问她:“你现在还要练吗?唱了一天了。”
“我今天不练,明天排练又得磨,我想快点整完拉倒了。唱歌有技巧其实不累,说话才费嗓子。”
所以妖精排练的时候都不和人说话。
祺祺拍了拍她的肩:“让开。”
秦律之看着他,眨了眨眼:“啥意思啊?”
“我给你弹单音行不行?”
秦律之不可思议的瞪大眼睛:“你还会整这个?”
祺祺失笑:“我再怎么说也是个富家子弟,小时候学过点钢琴不是很正常的吗?”
“妈的早知道你会弹钢琴,以前在a大的时候,期末考就该拉着你练正谱,省得我满世界找钢伴。你知道找钢伴多难吗?”她后知后觉,颇有些气怒道。
李期矣笑道:“我也不可能去你们音乐系丢人显眼啊。a大音乐系钢琴专业很能打的。”
“这你都知道?”
“大二课没那么多的时候,我去听过几次你们系钢专的毕业音乐会,挺不错。”
秦律之笑道:“那你是没去看过其他专业钢琴必修课的期末考,那简直就是车祸现场,我每次考钢琴都差点挂了。”
李期矣笑,看着谱面研究起来:“你要伴奏的单音还是旋律的?”
“你识谱这么快?”秦律之不可置信。
“低音谱号可能慢一点,所以我可能得弹几遍才能摸完正谱。”
秦律之瞪大眼睛:“你有这个水平怎么能藏这么久?”
李期矣亲了亲她:“之前不是没有派用场的地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