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义声音都变了,哑着嗓子,“康纯杰出什么事了,他出什么事了?你们别给我打太极,我都知道了!”
罗子庚犹豫了一下,“半年前,烧窑的时候出事故,爆炸,人……人就这么没了。”
手机从耳边滑落,孔义茫然地看着虚空,突然觉得整个世界都塌了。
“……你没事吧?”小助理捡起手机,一抬头,发现孔义双手捂着脸,泪水沿着指缝缓缓流了下来。
孔义到景德镇的时候是第二天上午,没有休息直接跟孔信去了墓园,看到半新的墓碑反而没有了那种钻心刺骨的疼痛,整个心脏中仿佛弥漫着一层大雾,让他反应有些迟钝了。
孔义慢慢蹲下来,抬手摸着墓碑上的名字,喃喃道,“阿纯,我又回来了,你……你不想打我了么?你在打我一下好不好?阿纯……我欠你一句对不起,真的,我好悔恨,阿纯,对不起……还有,我爱你……”
孔信觉得心酸得受不了,拉着罗子庚走远,不忍心看孔义悲怆的样子。
刚走没几步,听到背后传来了嚎啕的哭声。
此时刚刚清明过后没多久,墓地里飘荡着祭拜后的烟尘,孔信远远回头看一眼,只见孔义抱着高大的墓碑跪倒在地,哭得像个孩子。
“不对,”罗子庚突然道,“不对,不应该啊。”
孔信疑惑,“你说什么?”
“你看这墓园,”罗子庚指着一座座墓碑,“每一座坟前都有祭拜的痕迹,花,或者烧过的纸钱,祭奠的东西,康纯杰的墓前怎么什么都没有?”
孔信脑中有个念头一闪而过,转身奔回去,把孔义拉起来,盯着坟墓看了半天,“确实是这样,只有我们前天带来的小雏菊,祥叔拿他当亲生儿子疼,不可能清明节却不来祭奠,让他当个没人管的饿死鬼。”
孔义哭得不成人形,哭丧着脸看向孔信,“你们在说什么啊?阿纯死了啊,你们让我再哭一会儿……”
“没死。”
“什么?”
罗子庚,“阿纯有可能没死。”
孔信点头,“小孟就可以假死,为什么阿纯不可以?祥叔不来祭扫,可能因为这根本就是座假坟,肯定出了什么事情,让康纯杰要撒这样一个弥天大谎,他在躲避什么事?”
孔义眨巴眨巴眼睛,消化了这个消息后瞬间满血满蓝原地复活,抹着脸上的眼泪,惆怅道,“他一定是在躲我,分手时我说的话太伤人了,阿纯的小心肝都被伤碎了,我是个渣呀。”
孔信面无表情,“我觉得你想多了,要是想躲你,方法实在太多,用不上诈死这么兴师动众。”
“你让我自作多情一下会死啊!”孔义悲愤,跌跌撞撞往墓地外走,“我要去找祥叔,让他把我的阿纯交出来!还我阿纯!!!”
☆、54·假死的原因
三人回到康家大宅,祥叔一见到孔义脸色就不大好看,俨然就是看糟蹋了自家宝贝闺女的禽兽的眼神。
“祥叔!!!”孔义扑上去一把抱住他,率先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你还我阿纯!!!”
祥叔被他先发制人,酝酿了半天的情绪突然没了宣泄出口,郁闷地憋回去,“……节哀顺变。”
“人都没死,节什么哀?”孔信叼着烟凉凉道。
老管家一震,立即大声哭起来,“少爷啊,你死得那么惨啊啊啊还有人怀疑你没死啊……真是人心不古世风日下……”
孔信道,“你现在哭已经晚了,我都把康纯杰的坟刨开了,里面什么都没有。”
“……”祥叔推开嚎啕大哭的孔义,擦干净眼泪,立刻恢复犀利老辣的眼神,冷冷道,“你们到底想要干什么?”
孔信道,“我们想找康纯杰掌一次眼。”
“不行,少爷不会出面的,”祥叔道,“他已经离开这里的世俗喧嚣,到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了此残生了。”
孔义皱眉,“你胡说八道什么?什么叫了此残生?阿纯今年才28岁!”
“虽然他生理上只有28,但是被你狠狠地伤害过,他的心已经苍老,”祥叔悲愤地看着他,“你居然还来找我要少爷!死了这条心吧!我绝对不会告诉你的!可怜我们水晶般晶莹剔透的少爷……”
罗子庚掏出手机,调出从香港拍到的柴窑贯耳瓶的照片,“祥叔,你每天跟在康纯杰身边,想必见过他的大多数作品,我想知道这个瓶子是不是他做的。”
祥叔冷冷地看一眼,突然大惊失色,“它怎么会在你们手中?”
“什么?”孔信一把抓住他,“什么意思?你之前见过这个贯耳瓶?”
祥叔沉默不语。
孔信浑身不由得发冷,康纯杰手艺已经强悍到这种程度了吗,竟能骗过这么多专家和权威机构的科技检测……这种人的存在,对古玩市场的扰乱是无法估量的。
他哑声道,“康纯杰之所以诈死,和这个瓶子也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对不对?”
祥叔软化下来,似是对他们的逼问妥协,颓然道,“我不知道照片上的贯耳瓶是不是就是少爷做的那个。”
“跟我们去一趟南京吧,祥叔,”罗子庚真诚地邀请道,“帮我们掌一次眼,并且,孔伯伯一直都很挂念着你。”
祥叔摇头,“我不知道我的眼力怎样,少爷的手艺已经超过了老爷,甚至能达到老老爷的水平,我们少爷果然是最完美的,可惜,那么完美的少爷却不得不隐姓埋名……呜呜呜……”
孔义坐在沙发中,双手抱头沉思片刻,抬头,“祥叔,阿纯究竟遇到了什么事情?”
“五年前,少爷被你狠狠地伤害之后,带着我们回家疗伤,没过几个月,有个叫张三的客户上门来,带着一只贯耳瓶让少爷仿造,他说那是柴窑,要送去世界顶级大拍卖行上拍,我们少爷一看就知道这个事情不简单,弄不好要吃牢饭,所以不肯接这笔生意,没想到那个张三是禽兽啊!!!”
孔义一惊,“他对阿纯做了什么?”
“他竟然威胁我们少爷,少爷如果不接这趟活儿,他就要杀了我一家老小,”祥叔悲愤地说,老泪横流,“我这老头子一只脚都踏进棺材了,我不值得少爷付出啊……”
“你和康纯杰名为主仆,却情同父子,他不会抛下你不管的,”罗子庚安慰道,“然后康纯杰就接下了这笔生意?”
“嗯,我们老老爷当年就研究过柴窑,少爷花了四年时间,改良了秘方,真正做到以假乱真,张三很满意,光佣金就是一个亿,没想到他竟然还是不肯放过少爷,他让少爷继续研究其他器型的仿品,他要仿出一大批柴窑,太可怕了,古玩市场会被完全扰乱的,我们少爷说什么也不肯做了,最后将佣金全部退还回去,才换得自由身。”
“然后呢?”孔义脸色阴沉得可怕。
老管家咬牙切齿,“张三是禽兽啊!他根本就不会诚心诚意解除合同的,他表面说放过少爷,可实际上却为了避免少爷给别人做柴窑,也防止少爷影响他拍卖赝品,他竟然……竟然买通了窑厂的工人做手脚,他是想杀人灭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