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多想她骂他,训他,跟很久以前一样,可她如今只是不笑,不言,整日寂静。容肃看着,心就像是遭受着凌迟之痛。他想,只怕她不是不原谅他,而是,已经心如死灰了。
他都想,如果不是威胁着她有事底下的人都要陪葬,她是否愿意喝下那一碗碗汤药?
不由地,容肃的眼角有些发红,曾经,她是多么鲜活的一个人,如今了无生机,只像是剩下了一具驱壳。
他到底该怎么做?怎么做才能让她回到原来?
如今,她是否还有什么牵挂?
……
有风吹过,惊醒了睡梦中的人。周锦支起身,看着身上滑落的薄毯,眼神有了一瞬的迷茫。
身边丫鬟将她扶着,道:“夫人,您刚才睡着了。”
周锦没有说话,只是搭着她的手,就要站起来。
丫鬟便又道。“起风了,夫人,咱们回屋吧。”
周锦依然没有回应,只是身子跟着转了过来。然后一抬头,就看到了廊下站着的容肃。
容肃心里一紧,而待看到她目光接触的那一刹那便垂下了双眸,酸楚便又袭来,她看到了他,却只作未见。
像是被定住了般,他没避开,只是看着周锦被扶着一点点向他走来。她的步伐沉重,仿佛每一步都耗费了很大的力气。
虽然将养了一个月,喂以了所有寻得着的良药,可终究是亏损太过。
及至走到廊下,容肃这才惊觉般,忙侧开了身。周锦迈上台阶,绊了一下,一个踉跄。容肃忙伸出手搀住,“小心。”
周锦站稳,却是不经意的抽回了手,然后,继续走开。
容肃见着,黯然神伤。
入夜,喝完药,周锦便被扶着上了床。帐外烛火依然亮着,四周却是静悄悄一片,她闭着眼睛,却毫无睡意。
容肃眼底的自责与惧怕越来越重了,也许再过不久,他就忍不住了。想着白日里容肃的样子,周锦嘴角动了动,像是再笑,可是笑得太过苦涩。
放在心口的手往下,腹中已经空空,那里面曾经孕育着一个生命,可是现在已经没有了。虽然早已知道,虽然早有准备,可是即使过了这么久,她也依然不好受。
她不是没有过期望的,所以明知没用,却依然还喝下一碗又一碗苦的要人命的汤药。
虽是心狠,但终究是迫不得已。
帐上的火光动了动,周锦眼睛一瞥,知道是有人来了,至于是谁,那无声的脚步已经说明了一切。这样的情况已经很多次了,悄无声息的来,却也不掀开帘帐,只是站在外边,不说话,也不动,然后一站,就是很久很久。
周锦知道他是爱着自己的,很可笑,可那确实是真的,不同于顾允抒,也不同于原来的小白,只可惜,她无福消受。
恍然间,她想了很多年前老周头跟她说过的话,他说:锦娘,你是个褔薄的人。以前不曾明白,如今彻底了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