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走两步就看见那只兀鹫踉跄着被从房子里推了出来,脸黑的跟锅底一样。白站在门口,捡起一块石头砸到兀鹫身上,泪眼婆娑的冲他大吼:“你走!以后不要来我家!”
兀鹫环视了一圈周围看热闹的兽人,冷哼一声扭头走了。没走几步干脆扯掉了腰间的裙子变成兽型,展开翅膀向远处飞去。
“哎哟喂怎么回事儿啊?”宁斐穿过广场走了过来,揽住白的肩膀把他往屋里带,“好端端的,怎么吵架了呢?”
进了客厅,白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他用力抹着自己的眼泪道:“神使,是不是因为你们看我可怜,才让我住在这里的?”
宁斐一愣,他道:“这话怎么说的?看谁可怜就让人住进来,这里房子也不够啊,我们又不是做慈善的。如果是这样,早就让你们部落的人住进来了。”
白咬着唇,只是哭。
小兀鹫们纷纷从床上蹦下来,凑到白的脚边细声细气叫着,不停地在他小腿上磨蹭着,表达着自己的担心和对白的亲昵。
宁斐想了想,试探着问道:“是不是大黑对你说什么了?”
小白哽咽道:“他说,如果不是他……你们压根不会让我来这边住。神使,我,我虽然胆小,也不会捕猎,力气也不大……但是我会努力工作,做所有我能做的活儿。如果,如果……真的是那样,让我把幼崽留下来可以吗?我会干活抵他的吃住,我什么都不要,我只是想……”
“哎呀哎呀,这话说的。”宁斐赶紧把白的话打断了,“我看你们就是闲的,没事胡乱想。既然我让你住在这里就证明你有住在这里的资格。而且你们部落在这边打工,也是为了你在这里学了东西回去教给他们的。啧啧,你还帮着那只蠢鸟看孩子,那只蠢鸟也太不会说话了。”
“我真的有资格住在这里,不是因为那只……”小白张了张嘴,没好意思把蠢鸟两个字说出来。
“石头叔跟我说了,你干活细致,学的也快而且脾气也好。如今部落里多了这么多幼崽,以后也要有人帮忙照顾,所以才会把你留下来先在部落里适应适应。”宁斐说出了他和一些老兽人商量的结果。
部落的幼崽越来越多,不可能都让所有的幼崽母亲在家里照顾着。过了这个冬季,幼崽的母亲们也要投入精力去工作干活,而且女性兽人打猎的能力并不比男性兽人差,她们可是部落里的半边天呢。
而老兽人们又要照顾家畜,又要照顾地,还得上山去寻找一些新的植物资源,忙的不要不要的,更加没有时间了。
可是幼崽没有人照顾又不行,所以宁斐把目光放在了白的身上,只不过暂时没有跟他说而已。
“真的吗?”白惊喜的擦干眼泪,他没想到神使竟然这么看重自己,“我一定会好好做的,我会照顾好所有的幼崽!我的外甥就是我照顾的,他出生没多久我姐姐就死了,都是我在养……啊,也不是只有我,还有部落里其他人也会帮我照顾。可是,可是……”
宁斐哈哈一笑道:“好啦好啦,别哭了。以后那只蠢鸟再来找你麻烦,你让他去找我。你就安心住着吧,只要做事不出格,我们都不会计较的。”
他安抚好了小白,笑眯眯的走出屋子,一出去脸就沉了下来。
兽人之间强者看不起弱者很正常,但是就算弱者也在这个世界生存了这么久。而且以他的观念来看,弱者因为弱,所以繁衍比强者要多,为种族的延续打下了很好的基础。强者虽然强悍,可是繁衍却十分困难,尤其是他生前那个世界,很多凶猛的野兽几乎都快绝种了。
而且就算是弱者在捕猎上没有强者厉害,可是他们不挑食,什么都能吃,所以存活下来的几率也比这些凶猛的兽人要高多了。
最经典的例子就是当年称霸地球的恐龙都灭绝了,可是那些猫猫狗狗却越活越滋润。
而且在这种世界,能活下来才是最终目的,就算是强大的兽人,也需要面对着生存的严酷。
谁都没有资格看不起别人。
宁斐和宁征说完小白的话,沉默了片刻道:“如果那只兀鹫还回来的话,我会找他去说一下这件事。幼崽我们可以养,不是替他而是因为人道主义。但是他如果总是这么闲的蛋疼,就算是再厉害我们部落也不可能会留下他的。”
宁征道:“毕竟是大羽的朋友,不如让大羽先去说一下比较好。”
“可是大羽在海边还没回来,按照时间来算至少还得半个月吧。”宁斐仍旧担心。
宁征搂着他拍了拍道:“不过就是半个月,如果他不回来就算了,我去和虎雕他们说一下运送煤石的事。回来的话……先让他把活儿都干了,毕竟白还在给他养幼崽呢。”
一直到兽人们开始吃晚饭的时候,兀鹫都没有回来。宁斐觉得可能那只兀鹫不会回来了,谁知道半夜一个巨大的黑影静静地落在了广场上,他在那里站了一会儿,安静的飞到自己常驻的树上,休息去了。
宁斐从窗边收回目光,重新躺倒宁征身边,小声道:“他回来了。”
“回来就回来呗,睡觉。”宁征对那只兀鹫无感,他拽了拽皮毛把自己和宁斐裹紧,如今已经是深秋,晚上温度很低,不盖好被子睡觉会着凉的,再过几天就该把火炕烧起来了。
第二天一大早,兀鹫没事人一样飞去了浅滩,把煤石运了回来。他胡乱的吃了几个蒸笼里热着的包子,又飞走了。不过这次是去打猎,他不知道从那里抓到了一头巨大的驼鹿,重重的摔在广场上。
驼鹿的四肢抽搐着,显然还没有彻底死掉。
兽人们都跑来看这只从没见过的猎物,宁斐惊讶的摸着驼鹿的鹿角,“这么大?驼鹿是不是北方才有的动物啊?比角鹿和花鹿都大了好多。”
“我知道这个,”虎雕其中的妻子笑着道:“我们那里有不少驼鹿,它们的皮很厚,肉的味道也不错,确实是生活在北方的。”
一群人纷纷看向兀鹫。
兀鹫耸耸肩道:“确实往北的一个山脉里,有很多这种驼鹿。大羽也应该认识的。”
宁斐想了想大羽,有些心虚。大羽自从来了就没休息过,不是和他们一起打猎,就是运送各种东西,要么就是去海边收集盐巴与食物。至于北边……似乎很久没有去过了。
虎雕妻子又道:“这种驼鹿太大了,其实并不是我们虎雕的主要食物,金雕吃不吃我不清楚,因为要把它抓起来有些困难。”她羡慕的看着兀鹫的身材,“听说兀鹫是羽族中最大的,怕是只有你们才能把驼鹿抓起来吧。”
兀鹫抬了抬头并不说话,不过他的眼神中流露出骄傲的神情。
宁斐看着兀鹫,惋惜的叹了口气。他真的对兀鹫的能力十分看重,只是这只兀鹫实在是……太刺头了。
“神使,”兀鹫突然道:“我有话跟你说。”
宁斐没想到自己没去找他谈话,他反而跑来找自己了。一人一鸟走到偏僻的地方,宁斐道:“你要和我说什么?”
兀鹫歪了歪头,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他巨大的翅膀下意识的轻轻拍打着,“这个驼鹿的皮和角,你能收拾出来给我吗?我会每天抓一头驼鹿给你的。”
“你要鞣制好的皮毛和处理好的鹿角?做什么?”宁斐好奇的问。
兀鹫不说话,只是看向一边。
宁斐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白正坐在深秋下午的阳光里缝制皮衣,他身边的皮毛上趴着几只小兀鹫。阳光照在白的脸上,显得整个人恬静又漂亮。
宁斐想了想,继续道:“皮毛可以给你,但是我想和你说一件事——白很怕你,你能不能以后离他远一点儿?而且白并不像你说的那样没用,虽然他胆小,腿也不好,力气也不大。但是他性格温顺,脾气也好人也仔细做事细致,我们很欢迎他住进部落的。而且,也并不是因为你。”
兀鹫垂下头,脚爪在地上一下一下刨着,没一会儿就刨出来个土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