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城闻言,顿了顿,随即莞尔一笑,“当然可以了,我带你过去。”
上回在听香楼听那店小二说这青城的师傅似乎很有名,今日既然到府上,她定然是要瞧上一眼的。
青城领着李若初到了院子的主屋,也是整个四合小院儿最大的一间屋子。
青城进了屋,迈着极轻的步子走向塌前,见塌上的人醒着,于是轻轻一笑,对塌上的人轻唤道,“师傅,今日身子可松快些了?”
“这位是?”塌上的人一眼就看到了青城身后的月白身影。
塌上躺着的是一位年纪大约四十左右的男子,面容虽然有些苍白,可饶是这般,却依旧能够从其眉眼当中看到这位男子曾经的风华容貌。
闻言,李若初正待自我介绍,却听塌前的青城对其师傅解释道,“师傅,这位是徒儿的救命恩人,徒儿去给师傅抓药,在路上碰到了坏人,多亏了恩人相救,要不然师傅可就见不到徒儿了。”
李若初听着青城的话,只礼貌的笑了笑,“在下不过是做了力所能及的事情,是青城夸大其词了。”
李若初一面说着,余光自然没有忽略那榻上的男子直直盯着她打量的目光。
当然,对方这样瞧着她也并不奇怪,毕竟,她今日扮的是男装。
塌上的男子毫不避讳的目光自然也引起了青城的注意,青城回头看了看李若初,抿嘴一笑,这才对塌上的男子解释道,“师傅,您别误会,徒儿的恩人其实是个女子,今日不过是女扮男装罢了。”
这话一出,塌上的男子眸子里的诧异更甚了,对李若初开口问道,“这位姑娘贵姓?”
李若初闻言,礼貌的朝塌上的男子点了点头,“我叫李若初。”
话音落,塌上的男子身子明显的僵了一下,一双眸子里也闪过一丝慌乱。
“师傅,您怎么了?是不是身子又不舒服了?”青城瞧着塌上的人神色有些不对劲,紧忙开口询问道。
李若初却紧紧的盯着塌上的男子,眸光坦荡,却带着一股洞穿人心的威慑力。
被李若初这般瞧着,又被青城这般一问,塌上的男子神情明显有些慌乱。
似乎经过了一番思想挣扎之后,才对塌前的青城开口说道,“青城,为师乏了,想睡一会儿,你自好生招待李姑娘,切不可怠慢。”
“徒儿知道了。”
青城闻言,紧忙帮男子掖好被角,再抬眸却见其师傅已然闭上双目,只好转身跟李若初做了一个嘘声的手势,欲与李若初一道出去。
只不过转身刚走了两步,青城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儿,紧忙回身,动作极轻的再次走向塌前。
不待青城开口,塌上的男子已然开口问道,“怎么了?可还有事?”
青城回身看了一眼李若初,俯身趴在塌前对塌上的男子轻声问道,“师傅,徒儿记得您去年在书房挂着一副女子画像呢,可徒儿刚才去瞧,那画像却不见了,师傅知道那副画像放哪儿了吗?”
听青城提及正屋的那副画像,塌上的男子闭着的双目眼珠微微动了动。
片刻之后,才对青城说道,“那副画像前几日坏了,为师便扔了。”
闻言,青城诧异的啊了一声,随即可惜道,“真可惜”
顿了顿,青城又道,“师傅”
青城还想说什么,却听塌上的男子说道,“出去吧,为师真的乏了。”
这一次,语气中明显透着些微的不耐。
听师傅这般说,青城只好闭紧了嘴,回身对李若初摊了摊手,用口型对李若初说了两个字:抱歉。
李若初见状,只对青城用口型回了两个字:没关系。
青城抬眼看了看塌上的师傅,随即与李若初二人一道轻轻退了出去。
出了主屋,青城有些抱歉的对李若初说道,“真是不好意思,我不知道那副画像几天前就已经被我师傅给丢了。”
“没关系的。”李若初笑了笑,禁不住好奇,又问,“对了,你所说的那副画像它从何而来?”
听李若初这般问,青城只好解释道,“我师傅除了唱戏好,绘画也是一流,不论是人物还是风景,他只瞧上一眼,便能将将景物和人物画出。”
“从前师傅不唱戏的时候,就会在屋里绘画,或者直接去外面画,那画像是我师傅画的。”
说着,青城忽然嘿嘿一笑,“其实,我也只是猜测,那副画像也并不一定就是你,也许只是一个与你长得相像的人罢了。”
李若初闻言,只淡淡笑了笑,“或许吧。”
“对了,你是从小跟着你师傅吗?”李若初问青城。
青城笑了笑,“很小的时候,我就被我师傅捡回来了,这么多年来,我们师徒二人相依为命,师傅他教我读书识字,教我唱戏,待我犹如生父,我真的很感激他。”
“你师傅运气很好,你对他很孝顺。”李若初道。
青城闻言,抬头望了望渐渐偏西的日头,笑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应该做的,如今我只希望我师傅身子早日康复。”
“放心,上天会眷顾善良的人。”李若初说了一句自己有生以来都不会相信的话。
她向来信奉的是,靠天不如靠几。
李若初与青城又在院子里说了一会儿话,青城吩咐下人买菜做饭,要留李若初在这里用晚饭。
不过,李若初却拒绝了,只称自己其实是偷跑出来的,回去晚了害怕被父亲现。
青城原本诚心诚意留李若初几个用饭,不过既然李若初这般说,青城也不好执意挽留,反倒催促李若初快些回去,免得回家被现挨了责罚可就不好了。
跟青城告别之后,李若初带着成欢和成喜二人离开了四合小院儿。
几人穿过一条僻静的小巷时,李若初对成欢和成喜二人吩咐道,“你们两个替我查一查青城她师傅的背景。”
“是。”成欢和成喜二人齐声应道——
成欢和成喜的动作很快,不到两日的功夫,二人便查清了青城那位师傅的背景。
青城的师傅名叫花漫天,是京城戏曲界的名角儿,红极一时,尤其是反串扮相十分惊艳。
甚至于,很多人大老远的跑来京城,只为了听他唱戏。
据说,花漫天拥有着得天独厚的嗓音,甚至于,当年还几度去过皇宫为皇帝献唱。
便是两年前,他才隐退。
说是因为身子不好,才没继续唱了。
而且,据说这么多年,一直独身一人。
“只有这些?”李若初诧异的看向成欢和成喜二人。
就这些消息,估计在大街上随便拉个爱听戏的人,估计都能打听到。
只听成欢道,“除了这些,还有一件事情显少被人知道。”
“是什么?”李若初问道。
成欢抿了抿嘴,低声说道,“据说十几年前,那花漫天不知得罪了什么人,被人给”
话至此处,顿了顿,继续说道,“被人除了命根”
闻言,李若初登时愣住了。
李若初心下疑惑,一个唱戏的究竟得罪了什么样的人物,下手居然这般狠心。
对于一个男人来说,没了命根子那不是跟要人命差不多。
“所以,花漫天这把岁数还独身一人。”成喜感叹道。
李若初唇角抿了抿,“那花漫天倒是个聪明的,自己子嗣方面无望,便收了一位徒弟。”
成喜接话道,“说是收徒弟,实则不过是给自己找个养老的罢了。”
成欢却不赞同,“听那位青城姑娘说,花漫天待她很好,花漫天当真若只是想要找个养老的,何不直接收养个男孩儿。”
但听李若初突然轻轻一叹,成欢和成喜二人紧忙噤声,不再言语。
李若初只是感叹,虽然对花漫天的背景有了一些了解,可似乎这些信息于她而言并没有太大的用处。
她派成欢和成喜二人查那花漫天的背景,不过是因为青城口中的那幅画而好奇。
一副被青城称为很像她的画像,由花漫天亲手绘画,被花漫天挂在书房,却又谎称被扔了。
能够被挂在书房,自然是能得绘画之人的欣赏,又岂会轻易就被绘画之人扔掉。
还有,那花漫天看到她明显神色不对劲,那样的眼神,似乎惊喜,有惊讶,还有一丝恐惧。
将这些细节仔细推敲,实在是太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