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市里人来人往,喧闹声不断,在这条具有烟火气的市井街道上,超市店员拿着大喇叭叫嚣着蔬菜降价打折了,不买会后悔,玉米货架上牌子从十元叁根换成了五块钱叁根,很快拥挤架子上摆放的金黄色玉米便被洗劫一空,那些下班买菜的农民工们穿着深蓝色的工厂服装,喜庆的出入在这所偌大的超市里,围堵在降价的蔬菜专区。
在无人注意的某个角落,江舟梧被惊恐发作夺走的思绪渐渐回归体内,他将手覆盖在脸上,喘着粗气,不再用手摁住身旁的货架,迷蒙的将视线转移到正眼眶泛红的注视着他的江书渔,她的手一直在轻拍着他的胸膛让他慢慢喘气,不要着急,和小时候一样。
多荒唐,他竟然又让她哭了。
他现在这个丝毫没有战斗力柔弱不堪的心灵与身体,只剩一个还念着她的躯壳还在这世界游荡。
他,想放弃她了。
当隐藏在窥不见天光的秘密有一天被曝光在明亮的大众视野之下,那些人指着他的胸口,把他当做恋姐癖,像嘲笑畜生一样嘲笑他,他还有什么可以爱人的资格呢?他不足以与她相配。
不是吗?
江舟梧伸出手指去给江书渔擦眼泪,让她不要哭,慢慢道:“姐,我想回家了。”
江书渔抓紧他的手,红着眼眶说好。
方也内心冷笑,装作很懊恼的样子跟江舟梧道歉,说对不起,“我误会你了江舟梧,我不应该说你恋姐癖,喜欢一个人没错的,只是你的喜欢病态到与正常人不太一样而已,感觉你心理健康问题挺严重的,还是需要去医院看一下比较好。”
江舟梧轻笑,他觉得方也这个人和江北一样,虚伪到让他不忍心戳破他道貌岸然的外表。
他应该很想让他死吧?那他更应该好好活着。
“不劳你费心,我觉得你可以让一下路,毕竟你挡路了。”
江舟梧用眼神指了指他身后的位置,牵住江书渔的手去了收银台,眼神都懒得给方也一个。
方也环视了周围一圈,发现他站在比较靠里面的位置并没有挡路,他赶紧去找江书渔的身影,发现江舟梧牵住她的手已经来到了收银台在结账。
方也告诉自己来日方长,不着急,大不了和江舟梧耗着,他想做的事情,从来没有失败过,如果不是处于厦门的学校放假了,他可能这辈子都遇不到江书渔,如今人都摆在他面前了,他必须得自己创造机会,强取豪夺也行。
买完东西回到白墙黑瓦的热闹街巷,阳光热烈地刺激的江书渔睁不开眼睛,街巷门户里烟囱冒起了青烟,她闻到了周围人做饭的香气味道,她去看并肩走在一起的江舟梧,他的脸上并没有任何能露出破绽的表情,看到她在看他,他抓紧她的手,眯起眼睛,温暖的笑着,问她:“姐,怎么了?”
大抵是江舟梧伪装的太好了,无论内心怎么烦躁不开心他都不想在她面前表现出来。
他刚才那个症状她在池妍生病的时候了解过,医学上叫做焦虑症,也叫做惊恐发作,患者往往伴有胸闷,心跳加速,呼吸困难,过度换气,头晕头痛,四肢麻木,感觉异常眩晕,全身发抖全身无力的症状。
江书渔轻轻问他:“弟弟,能告诉我你是什么时候出现的焦虑症吗?”
江书渔感觉到江舟梧牵住她手的温度冰凉了一瞬,他放开了牵住她手的指尖,站在原地,不发一言。
“不能说吗?小梧,告诉我好吗?我想了解你的健康问题。”
她重新牵住他的手,暖他冰凉的手心,只听到他缓缓说道:“很久了,从我们两个分开之后,从我十岁开始,某天晚上半夜醒来突然发现心脏跳的很快,当时我以为自己要死了,路都没法走,呼吸也很艰难,我难受的想要叫妈妈帮帮我,下了床我双腿打颤走不了路,我只好爬到门口,后来就在地板上睡着了。”
江书渔眼眶酸涩,“那你就是经常失眠了,控制不住的吸烟也是因为摆脱不了这些压力吧?为什么会得焦虑症呢?我想知道原因。”
焦虑症,如同抑郁症一样,都是折磨人精神的一种心理疾病,得了抑郁症无法重拾对生活的自信,焦虑症则是没法正常生活,两者通常都是串联在一起的。
江舟梧轻飘飘说了几个字便不再回答这个问题,“遗传吧。”
他对她撒了慌,他是因为内心对她有愧才把自己积压成这样的,池妍对她越好,他想到远在北方孤单一人的姐姐,他越认为自己是有罪的,当这种认知穿过年龄变得越来越牢固长久,深深地影响在了他的脑海里便无法抹去了。
在懵懂的青春少年时期,他因为出色的外表,身边围绕了好多洁白的少女,那些少女谎称让他给她们讲解数学题从而故意接近他,他很反感却也认为自己作为数学成绩前几名的组长,应该去帮助她们。
这种时间愈来愈长,他惊恐的发现,他做梦梦到自己在和多年没有联系过的亲姐姐做爱,梦中她的眉眼,她的身体,她躺在他身下眼眶泛红的样子,他竟然,遗精了。
他对她病态的爱恋什么时候开始的已经记不清了。
那个时候,他庆幸的是,江书渔没有在他身旁,她是自由的,那么卑劣的他,道德与禁忌对他来说,只要她不出现在他身旁,他和她两不相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