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姐真这么觉得?我……没拖谢家的后腿?”
谢郬搂着她往马道那头走去,边走边说:“当然没有。我觉得你比谢铎学的快。他骑马是小时候在边关学的,我看到过,啧啧啧,那怂样简直了。”
蔡氏的两个孩子,谢苒和谢铎,女儿让蔡氏带在京城谢远臣不管,但儿子每年他都要派人接去边关住两个月,在军营里操练操练,稍稍纠正纠正这一年在京中留下的少爷脾气,顺便教教武功骑马什么的。
谢苒从来没听说过谢铎在边关学骑马的事,小时候,爹爹每年都派人回来接谢铎去边关,却很少接她,谢苒知道是母亲不愿意她去跟谢铎一起去边关,怕她吃不了苦,可她还是忍不住在心里气愤。
而谢铎每回从边关回来,就总是炫耀他的新匕首,新马鞭,那都是爹爹亲手给他做的——爹爹从来没亲手给谢苒做过什么东西,所以她很羡慕谢铎。
听着谢郬说着谢铎小时候在边关的糗事,谢苒笑得前仰后翻,仿佛多年的心结都解开了似的,开心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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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苒和曹氏在宫里待了七八天才回将军府的。
回去以后,谢苒便写了一封信给符延东送去,信上与符延东说了他们两个不合适的事情,原以为这件事就这样告一段落,没想到好几天以后,符延东却找上门来。
符延东来的时候,谢苒正在自家马场上练习跑马,符延东被仆从领到马场时,正看见谢苒在马背上神采飞扬奔跑的画面。
少女青春正茂,朝气蓬勃,有那么一瞬间他居然看到了蕊娘的身影,第一次看见蕊娘在马背上驰骋的时候,便也是这耀眼的模样吧。
谢苒跑了一圈,看见站在马场边上的符延东,她放慢速度,调转马头来到符延东身前,从马上轻松跳下,笑问:
“符大人,你怎么来了?”
符延东收起先前的恍惚,说道:“我来问问你那封信是什么意思。”
谢苒笑道:
“我那信至少给你七八天了吧,现在才过来问吗?”
符延东抱歉道:“这些天有点忙,便耽搁了。”
谢苒说:
“无妨的。其实你来找我,我很高兴,能当面再与你说一遍也很好。”
符延东沉默片刻问:
“你是认真的吗?我没有哪里得罪你吧?”
谢苒摇头:
“没有。你很好。但我觉得我们不太合适。我看得出来,你心里有喜欢的人,不管那个人如今还在不在,你的喜欢始终没有变。她若在天有灵,一定会很高兴的。”
符延东从来没有对谢苒隐瞒自己曾经有未婚妻的事情,说:
“我确实还没有忘记她,但我也确实愿意对另一个人敞开心扉,若是你……”
谢苒打断他的话,说道:
“就算没有你的心上人,我们两个也不合适的。”
“小时候,家里给我定了先太子的亲,你知道的吧,不过那时候我年纪小,并没什么印象,等我情窦初开的时候,遇见了一个琴师,他与我谈风说月,与我讲述外面的世界,我很向往,便做了我人生中最出格的一件事——我随他逃婚私奔了。”
“这也是为什么我长姐会顶着我的名字去做贵妃的真正原因,并不是因为我娘舍不得我。”
“私奔的日子不好过,那琴师是个吃软饭的,有钱的时候对我很好,没钱的时候就句句刺挠我。开始我娘接济我,这问题感觉不大,等到后来我爹断了我的接济,我没钱了,他的真面目就显出来了。”
“我爹把我接回来之后,我娘让我嫁人,我想着行吧,那就嫁,挑个门第好,人品好的男人就可以了。我娘挑中了你。”
“但现在我想通了,我不想为了门第,为了嫁人而嫁人了,我想先走出我的世界,找到我真正要做的事情,然后再考虑要不要嫁人。”
“但这些肯定需要很长的过程,这个过程任何人家都等不了,所以我们不合适。符大人想要敞开心扉,还是去找别人吧。”
符延东静静听着谢苒讲述她的事,很惊讶她居然连‘逃婚私奔’这种事情都毫无遮掩的说给他听。
不过,这也正证明了,她不想与自己多有牵扯的决心。
符延东说:
“感觉你变了很多。”
谢苒不否认:“人经历了事,心境就变了,但我可不是冲动才与你说这些的,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清醒过。”
符延东盯着她看了会儿,忽然说道:“你知道你现在这说话的样子像谁吗?”
谢苒扬眉问:“不会是你心上人吧?”
符延东失笑,摇头道:“皇后娘娘。”
谢苒松了口气,说:“哦,我和我长姐本来就长得很像,这还要你说?”
符延东说:
“你们从前虽然五官生得很像,但气质完全不同,你是小家碧玉,笼中之雀;她是……江湖草莽。但现在看来,你这只小家雀已经从笼子里出来了,看样子是想飞啦。”
谢苒对符延东的形容不太感冒,不屑白了他一眼:
“切,你才是小家雀。”
符延东没有辩驳,而是与她拱手作揖,说道:
“那符某便祝愿谢二姑娘从此山高水阔,逍遥人间。”
谢苒回礼,两人相视而笑,直到这一刻,符延东悬在心上的一颗石头仿佛也落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