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现在他们两人这种布衣状态,随便挨一下就是骨断筋折,哪怕侥幸不死也得是个残废。
双槊碰撞得闷响声次第不绝如同连珠,战马几度盘旋间,两人的槊已经不知碰撞了多少次。
此番既是斗力也是比快,两人出手速度本就快如闪电,这时候攻防转换更是到了极致。
出手的同时就要想着招架,而招架得同时就要想着反击。
架开对手兵器的同时,自家的槊就得往对手身上刺戳,反过来也是一样。
方才秦琼和徐乐交战,想要用兵器磕碰却不可得。
现在则是正好反过来,两人的兵器彼此碰撞不停,在这种高速撞击中,两人的槊杆都不知多少次被砸得弯曲,随后又靠着自身材质韧性复原。
槊身颤抖连带着人的臂膀都感受到那种震动而发麻,根本没有喘息或者调整的空间,下一轮的狂攻就又来到。
两人的槊法都是走一个路子,可是打法却不相同,其中最大的区别就是罗士信依旧是双手持槊舞动攻击,徐乐则始终单手擎槊以槊为鞭,靠着臂力和腕力驾驭大槊,朝着正中罗士信轰击。
谁都知道,单手槊气力赶不上双手。
偶尔为之尚可,比武时候作为奇兵求胜也属正常。
可是真正沙场厮杀搏命得场合,哪有这种卖弄手段得余地?
但凡是个正常军将,都不会采用这种看上去威风,实则让自己落入险地得握槊方法。
以至于这时候徐乐给人的感觉就是他已经被罗士信气得有点糊涂,为了发散怒火已经不管不顾胡乱施为。
实际情形,当然不是如此。
场面凶险火爆,徐乐心中怒火亦是不断升腾,但是他并未因此失去理智,灵台始终一片清明。
征战至今见过无数风浪的他,早就能够做到守心如玉,不会受外界变化或是自己情绪扰乱。
打仗就是打仗,和其他任何事都没有关系,既然要打就打出个样子,其他的都是打完之后再说。
至于这种握槊姿态,则是有自己的选择。
手中槊从双持变为单擎,力量上自然弱于双手握槊的罗士信,但是相应速度则提升了一大截。
兵法有云:兵贵神速,武家也是同样的道理。
一快打三慢,我倒要看看,你罗士信的槊能否和我比快!
第九百一十九章 入阵(二十八)
大槊每一次碰撞,都会发出一声闷响。
由于槊杆材质的影响,导致大槊碰撞发出的动静不像铁器那么响亮,但是闷闷得如同在人心头擂鼓,那滋味其实也不好受。
越是力大无穷得将军,他们的槊碰撞时这种声音就越是发闷,震慑力也就越强。
身为上将,早就习惯了这种碰撞,也早就习惯了这种声音。
但万事都有例外,罗士信眼下就在遭遇这种异数。
他只觉得阵阵气血翻涌,一口气横在胸口上不来下不去,每次喘息都如同吸火入肺烧得脏腑生疼眼前发黑。
身为从小学艺得名师点拨的武家,罗士信当然知道这口气对自己的重要性。
这是武人自身元气,运转周天催动气血用以迎敌,如果仓促间吐出去,对于身体的损伤更大。
可若是这口气喘不匀,无法正常运转导入正途,就别说以后对身体的损伤,眼前这关就过不去。
两臂已经微微发麻,手腕处的酸麻感越来越强,自丹田运起的气力,很难及时传递给手臂。
导致自己对于大槊的控制越来越弱,再这么下去,恐怕自家的槊很快就会脱手。
要知道,自己可是双手端槊的!若是被人用单手对双手,把自己砸得大槊落地,还不被人活活笑死?
徐乐一旦动了真火,其手段便不是那么好招架的。
这一路快槊施展开来,已经成功遏制了罗士信的攻势,逼迫其被迫转入防守。
虽说罗士信此刻咬牙切齿两眼喷火,咬着牙要拼命,但是实际情况就是他的处境越来越被动,从和徐乐对攻逐渐转入防御。
守招远多过攻击,双臂舞槊如同旋风,将大槊耍得风雨不透。
只是这高明的技艺,却并非用来攻敌而是护身。
罗士信不在意拼命,从他十四岁披甲上阵那一刻,就是以一种亡命徒的心态临阵。
他永远记得教授自己武艺的那位老人,是以怎样一种屈辱的方式死去。
虽说他很少对自己提及往事,更不可能说自己的姓名出身,甚至自己不经意问起这个问题就会换来一顿劈头盖脸地猛打。
但是偶尔酒醉癫狂,又或者梦呓时透露的只言片语,依旧可以推断出其昔日必然是个威风八面手握生杀大权的大将军。
那个老人口内不住喊得卫郎君、老将主不知是谁,也不知他总说的对不起是什么意思。
不过有些东西是可以推敲出来,他曾经有一段遮奢岁月,统率大军转战天下,靠着弓刀武艺出人头地。
若非如此,他也不会给自己留下这身上好札甲以及马槊。
这么一个人,理应生活在京城或是通都大邑,前呼后拥荣华富贵,再不然就是身在军营,为万千军士所拱卫。
就算是死也该死在战阵上,为国捐躯马革裹尸,死得轰轰烈烈才为大丈夫!不论如何也不该落魄成那副样子,在那个荒僻的小村落内,半乞半偷勉强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