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约如今虽然有伤在身,但是一身本事起码有七成。合几人之力,就是上百鹰扬也足以对付,区区一个店东自然不放在眼内。再说韩约等人自幼受徐敢栽培,对于江湖上各类鬼祟伎俩一清二楚。就算是店东贪图财货以迷药相攻,也注定是自取其祸。
步离也觉得徐乐所言有理,自己对这名店东的感觉,也仅是厌恶远不是危险。类似于自己厌恶晋阳军中某些军将,又或是那个中年人一样。他们虽然不招自己喜欢,却也没什么危险,不用太过担心。倒是那些开口就辱及徐乐的骁果军,才是绝对不能放过的对头!
不过不等她动,徐乐已经抢先说道:“方才我们遇到的那位六郎,你们不要去招惹。如果我没猜错,那位就是荣国公之子,大名鼎鼎的六郎来整。此人也是军中成名好汉,为人糊涂却未必有什么坏心。他又不知我等在场,所说那些话乃是无心之语。倒是引我前去之人,才值得提防。”
徐乐出发前,李世民曾向他介绍过江都城内有哪些成名斗将。虽说大业天子在辽东吃了大亏,十六卫豪杰死伤殆尽。但泱泱华夏万千汉家男儿,岂能再无英雄?作为大隋最后一支精锐的骁果军,又是杨广搜罗天下俊杰组成的精锐,其中更是不乏英勇斗将。除去肉飞仙沈光外,老辈如荣国公来护儿,少一代像是马上承基,马下六郎,都是有名的好汉。其中六郎便是指来家第六子来整。
来整天生神力武艺高强,一身武艺尚在其父来护儿之上。其是江都本地人,又有一身勇力,很为杨广所喜,年纪轻轻便被封为武贲郎将、右光禄大夫。其也曾出战辽东,又随父讨贼,勇名冠于三军,乃至盗贼做歌谣称:“长白山头百战场,十十五五把长枪,不畏官军十万众,只畏荣公第六郎。”
这等少年成名的人物言行难免骄狂,军中子弟又不读书,说话过头是常有的事。徐乐不会因为这几句话,就把来整当成对头。反倒是那位指使之人,居然派了人在码头长期盯守,所图之事肯定不是为了单纯制造一场殴斗不可不防。
韩约不住点头:“乐郎君所言甚是,如此看来这来整就是个钓鱼的钩子,我们若是咬钩怕是要吃亏。且容他得意几日,将来有机会再让她知道厉害!”
徐乐笑道:“我们既然来了,便不许他得意。你们且在这里休息,我去会会这个来六郎,看他有多少本事!”
韩小六问道:“乐郎君不是说这里面有埋伏?”
“是啊,正因为有埋伏,我才要去闯一闯。不管什么埋伏,总要引出来才知道,我们一群人在这里猜,又能猜出什么?任他有多少埋伏,某都接下也便是了!”
第六百四十章 屠龙(五)
自邸店离开的徐乐,并未更换衣衫,就连直刀都大大方方露在外面不再像进城时那样藏入行囊。反正已经露了行藏,索性就光明正大找上门去,背后之人想要搞什么把戏只管使出来,自己一力接下也就是了。进城之前,徐乐对江都的情形还不了解,行事上难免有些顾虑。这一路行来,他已经把情况看个大概,也想到了该怎样应对。如今的江都,根本不能当作临时行在看待,反倒是更像之前的长安,如同一座规模巨大的兵营。数万骁果军加上文武百官以及天子、后妃乃至宫女内宦,占了城中丁口大半。整个城市的钱粮物资,优先供给这些人。城中一切都是为他们服务,百姓的死活根本没人在意。这其中,又以骁果军的影响最大。杨广地位虽高,可是身在宫中且只有一人,对百姓危害不如骁果。这些官兵敢在码头打劫商贾无人可制,就知他们无法无天到了何等地步。几万无法无天的匪徒横行城中,王法规条自然就没了用处。官府既然无力保民,再怎么谨小慎微都没有意义,还不如大大方方佩刀而行,靠着勇力和武艺自保。再说,徐乐心中也有把握,幕后主使之人手眼通天,他既然设下这等诡计,就不会半途而废,让自己被沿途巡哨骁果所擒。一路行来,果然如徐乐所想,根本没人盘查于他。那些沿途持械巡哨的骁果军,就像是瞎了一样,对徐乐的存在视若无睹。因此徐乐来到之前那些军汉聚集之处时,众人也未曾觉得蹊跷,全都聚精会神看着圈子正中,没人注意自己身后多了个外人。徐乐生得身形长大,不必往人群里挤,就能看清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见圈子正中,两个大汉正如牤牛顶架一般,赤着上身角抵为戏。在另一边则摆着几个箭垛,还有数十支短矛,角落里堆着大把钱铢以及成疋的彩缎。徐乐年纪虽然不大,但是有徐敢的教导,对于军中之事并不陌生,一看就知道这是军汉们比武为戏,以财货作为彩头赌斗胜负。军汉乃是苦命人,战时要舍命厮杀,太平时日也没有多少乐子,赌斗博戏便是军汉常用的消遣手段。只不过军汉多是苦哈哈,身上难得有钱,好不容易有了几文也都换成酒肉。因此大家博戏彩头有限,为了三两文钱发生口角殴斗乃至人命死伤都不奇怪。军中大将严禁部下博戏,就是担心为了争夺彩头导致军心涣散或是酿成斗殴。玄甲骑内自然严禁博戏,一经发现至少也是四十军棍,不过徐乐对这种手段并不陌生,一看就知道他们在做什么。根据他从阿爷那里了解到的情况,当年军中博戏,如果参与者都是普通军汉以及小军将,彩头很是寒酸。凑到一起也不过几百钱铢,再不就是零碎布匹,绝不会像眼前这般阔气。至于那些广有家私的门阀豪强,则有更为风雅的博戏方法,不会用这么粗野的方式。这种豪赌倒是非常少见,若是放在其他地方只怕早就热出人命。就在徐乐观看时,场内两人已经分出胜负,伴随着一声雷鸣般的大喝,其中一条汉子被对手扔出好远,身子重重砸在地上,半晌没能动弹。胜利者也没过去赶尽杀绝或是观察伤者情况,而是朝围观众人大笑道:“某就说过,比角抵、投矛,天下间谁也不是阿爷的对手!你们说,是也不是!”随后便又是一阵豪迈地大笑。听声音便能听出来,这人正是那位来家六郎来整。徐乐也是第一次看到来整模样,躲在人群后仔细观察。来整的身形比韩约还要高大体魄也更为壮硕,活脱脱就是一扇门板成精。上身肌肉虬结,如同铜浇铁铸。枣红面孔棱角分明,相貌于英俊中还多了几分威风,年纪本不算大,却特意留了一副虬髯,显得越发有气派。那被摔出去的大汉此时已经挣扎着站起,一边用手托着后腰来回转动身形,一边朝来整笑道:“六郎果然好手段,某家佩服!这一阵败得不冤,那疋缎子归你了!”他说话间用手朝堆着财货得地方一指,一疋彩面缎子在阳光下分外惹眼。哪怕不知行情,就只看缎子成色,就知道其所值不菲。对于军汉来说,这么一疋缎足以值得他们拼上性命。哪怕是素来习惯以大手笔拉拢军汉的李渊,也不会随便把这样的彩缎赏赐出去。可是这名军汉输掉彩缎非但不心疼,反倒是满脸笑容,没口子夸奖来整的武艺,让徐乐心里也很有些疑惑,不知本低军汉到底是生性豁达,还是另有图谋。听这军汉口音乃是关中子弟,和本地人来整也无乡谊,不知为何如此亲厚。
来整朝那军汉一笑:“你这本事也不错,关中的角抵之法与我们不同,很有几手绝技,若是不留神便要吃大亏。你回去再好生练练,下次再来比过。”随后又朝众人问道:“你们哪个还敢来,跟你阿爷较量?不管投矛、角抵还是比力气,随你们挑!还是老规矩,先下彩头后比武,只要赢了你阿爷,便能发一笔大财!若是输了也不打紧,等到散了之后阿爷做东请你们吃酒,保准你们吃得欢喜!“这几日里来整在江都城内自设擂台博戏,那些闲得发慌的军汉闻讯自然前来看热闹。骁果军中多有力士猛将,彼此之间互不相服,见来整设擂,少不得有自负本领之人下场比斗。可是几日下来,并无一人胜过来整一招半式,堆积的财货也就越来越多。来整为人性情豪爽出手也大方,并不贪图这些财货。反倒是放出话来,要将这些财货为彩头,做为和李渊麾下第一斗将神武徐乐赌斗的筹码。每日比斗之后,更会邀请军汉饮酒吃肉大快朵颐。
如此作风自然得军汉之心,是以这几日下来,大家非但不怪他,反倒是越发敬佩来六郎为人。以至于有人愿意开口为他揄扬,称赞六郎的本领为人,顺带讥讽几句徐乐。此时眼看来整又在邀战,众人面面相觑,并没有人下场。这么长时间下来,大家对于来整的本事心中已有个大概了解。知道此人力大无穷手段高明,又是天生的步将体魄,一身家学渊源了得,不是自己所能颉颃。众人私下里议论,在不动用马匹、长兵的前提下,就算是宇文家那位大名鼎鼎的二郎承基,也未必是来整对手。虽说些许财货算不得什么,可是明知道必败,也没心思上前。来整见无人下场,哈哈笑道:“阿爷就知道,早晚就是这样子。你们若是不敢来,便去邀其他袍泽。咱们几万骁果,总有些好汉能让某舒展下筋骨。那乐郎君不知几时才到,某日夜在此空等,岂不是把人活活闷杀?”
他话音刚落,却听人群外忽然有铜钟般洪亮的声音响起:“六郎不必空等,徐某在此!”这声音半点不比来整的声音小,数百骁果军全都听得清楚。众人闻言都是一愣,下意识地放眼四顾寻找徐乐踪迹。只见原本围坐一团的人群如波分浪裂一般左右分开,被人硬生生挤出一条通路,随着人群分散,一个高大英武的少年昂首阔步,自外间一路走进,来到这片空地正中,与来整对面而立。来整的相貌也算得上英俊二字,虽然他努力让自己显得威风而不是俊朗,可是眉目五官摆在那里,依旧让人觉得是个美少年。其实像来整这种情况的还有不少,杨广身边亲随护卫得宠军将中,多有英俊少年。哪怕这些人本身也是勇力过人的猛将,不过给人的第一印象依旧是俊朗潇洒,而非威猛。来整身为军汉,对于天子这种安排颇有些不满但也无可奈何。他因为跟随皇帝身边,见过的英俊少年不知多少,早已经见怪不怪。可是当他看清徐乐模样的刹那,依旧忍不住呆了片刻,心中暗道:世间竟果真有英武胜过肉飞仙的少年郎?在他心中认定的英武男子,原本只有沈光一人,也认定天下无人可望其项背。可是如今看来,却是自己想错了。这徐乐的相貌固然不在沈光之下,身上那种武人英气比起沈光竟然有过之而无不及。虽然两人未曾交手,徐乐也没有什么凭证可以证明自己身份,来整还是认定此人就是徐乐!而且他也相信自己之前的判断没错,徐乐绝非浪得虚名之辈,手下必有真才实学,否则不会有这种气魄!之前骁果军中曾有人言,鱼俱罗年老力衰且大势已去,在蒲津被杀是必然之事,斩这么个苍首老将算不得什么本事。来整虽然嘴上不所,心里也认同这种说法,觉得以鱼俱罗那等年纪,战死沙场本就是寻常事。不管自己还是承基,都有能耐摘下他的人头。是以于约战徐乐心中很有些把握,认定自己必胜无疑。可是此时两人真的见面,他才发现自己可能想错了。只看徐乐的眼神气度,来整就觉得此人深不可测,自己与其交手鹿死谁手尚未可知。身为军中一等斗将,来整并未因徐乐的强悍而畏惧,反倒是感到格外兴奋。自己在此设场邀战,所求的就是与这种上将痛快一战。整日与那些软脚虾比斗饮酒,又有什么意思?唯有这等厉害角色,才值得自己拿出浑身解数。他深吸了一口气又慢慢吐出,在这呼吸之间,只见其身上肌肉徐徐颤动如同活鼠,双肩先是一收随后又是一张,手腕互绞,周身骨骼发出如同爆豆般的炸响。等到他将口内浊气尽数呼出,随后用手一指徐乐:“你便是神武乐郎君?既然来了,那么便手下分个高低吧!”
第六百四十一章 屠龙(六)
就在徐乐离开邸店不久,一队全副武装的骁果军,也来到了邸店门外。这队人马个个都像是猫儿成精,明明脚下生风步履如飞,可是行动之间声息全无,身上盔甲手中长兵绝不会互相碰撞,不知训练了多久才会练出这等手段。
带头的军将望了一眼邸店,随后伸手打了两个手势,这队人马如水银泻地一般四下散开,片刻之后便完成了对整个邸店的包围。这当然也得益于当下江都的情形,城中没有多少行商,更没有百姓在街头出现。不管是包围还是戒严,都格外方便。
两火弩手登上附近房屋的屋顶,手中擘张弩对准邸店出口。其余持短矛、刀盾的步兵则分别堵住前后门,他们或蹲于矮墙之后,或藏身于街角。不管从邸店任何地方向外看,都不会发现他们的踪迹。但店内之人若是想要离开,便会立刻撞入刀矛组成的天罗地网。
为首军将只带一火扈从兵士大步走入邸店,那言语恭顺的掌柜,早已等候多时,见军将前来连忙上前行礼:“郎君来得正是时候,那最扎手的刚刚离去,剩下的都是些伴当。”
带队军将年纪并不大,生得鹰鼻深目,面目中带着几分胡人特征。其相貌算得上俊朗,只是整个人的五官配上眼神,总让人觉得过于阴鹫,心中难免生出厌恶提防。此人态度很是傲慢,并未正眼看那掌柜,只是冷哼一声:“他又不是三头六臂,就算在店里又如何?这可是整整一队人马,他无甲无马难道还能以一敌百不成?”
“郎君见教的是,乃是小人失言。他走是他的造化,他若是留下,也敌不得郎君神勇。肯定被郎君一刀就斩了首级!”
“少说废话!某放着美酒小娘不要,巴巴地赶过来,就是为了那小胡女!若是你言语有诈,仔细自己的脑袋!”
“小的就算有几个脑袋,也不敢瞒哄郎君!徐乐身边确实有个胡姬随行,多半是他的房里人。小的在府中也曾见过一二胡姬模样,和这个小娘差了一天一地,根本没法相提并论。也不怕郎君笑话,小的活了这许多年,也不曾见过这等美貌胡女。是以费了九牛二虎的力气把他们留在店里,又让人赶紧去送信。若有半句假话,小的甘愿粉身碎骨……”
“行了!”军将摆手打断了掌柜言语:“说这些话又有何用?见了人不就知道了?倘若你所言属实,自然少不了赏赐。否则的话……你自己也知道下场。赶紧把人叫出来!”
这军将说到这里,忍不住舔了舔嘴唇,如同一位老饕发现美味佳肴,虽然努力想要装出镇定模样,但激荡的心情已然不受控制。
这名掌柜本就是宇文家门下仆役,被派出来经营邸店,既是为了替主家打探消息,了解市面情形军汉言语,也是为了搜寻城中美貌小娘的消息。毕竟如今江都城内,美人越来越少。就算哪户人家有清秀女眷,也都千方百计藏起来,免得被骁果军抢去为妻。想要了解讯息越来越难,是以早在几个月前,宇文智及就把心思动在了外来行商头上。
他们两兄弟都是贪婪性情,否则也不会冒着掉头危险,随同天子北狩时还敢与突厥贸易。虽然如今圣眷正隆不愁财货,可是两人也知杨广性情多变喜怒无常,哪怕是极为得宠的臣子,不知几时就可能丢掉性命。是以两人对于钱财看得极重,趁着自己如今手上有权,千方百计聚敛钱财,不光是于公帑下手,就是那些行商的浮财也不放过。
宇文兄弟如今掌兵,便纵容部分兵士劫掠乃至残杀行商劫夺钱财。所得之数对半分润,那些骁果军也担心人命关天,万一把事情闹大自己不好收场。有宇文兄弟这么尊大佛充当靠山,自然求之不得。是以两下一拍即合,不少骁果军将都和两兄弟联手,以官军身份做起强盗勾当。
宇文智及的心思如今已经不仅仅在于财货,于小娘也算计在内。哪怕是商贾上下打点或是携带财货有限,得以顺利进城,如果身旁有美貌女眷,一样会面临杀身大祸。类似这样的邸店,城内还开有数十家。
除此之外,城中酒楼、茶肆等处,也少不了宇文家仆役的身影。宇文两兄弟以大笔财富以及权柄为根基,以家奴为眼线,把整个江都织成一张蛛网。凡是进入城中的商贾,就是他们猎食的目标。徐乐等人从入城的一刻,就难以摆脱和宇文家的纠缠。
带队军将名为宇文承祥,乃是宇文化及本族子弟,虽然不是两兄弟自己的子嗣,却也是亲支近宗。其为人歹毒诡计多端,行事又不择手段,极得宇文智及之心,是以平日以父子相称,府中门下也称其为郎君。
他心知宇文家两兄弟皆为酒色之徒,借着天子给骁果军配婚为名,从宫中、民间掳掠了不少美人以充内宅。不过江南佳丽虽好,也终究有厌烦之时,若是以胡女相赠,自己必可得重用。再说徐乐本就是自己便宜老子的对头,不能对他下手,对他身边伴当下手总没有什么问题。是以得到掌柜送信,便急匆匆带兵前来,此时更是满心等着看看胡女到底是何等模样。
时间不长脚步声响起,一声声如同砸夯般沉重的声响,让宇文承祥眉头微皱。这种动静自然不是小娘发出,不问可知其身边必然有个身材魁梧高大的大汉。他甚至可以想象出那大汉的身形、体魄,乃至于模样都能猜出几分。倒不是其有什么神通,只不过身边,就有这么个行路如砸夯的壮汉存在,自然容易联想。
来六郎!想到此人,宇文承祥的心里就泛起无边恨意。
骁果军内部并非铁板一块,来自关中的骁果和自江淮招募的兵卒虽然同处一面战旗之下,彼此并不相得。众人家乡不同来历各异,对江都的态度更是南辕北辙。关中子弟心思故乡,只把江都当作驿站,动手破坏更不会心疼。
可是江淮子弟多少有些桑梓之情,看着袍泽强抢民女难免不忿。固然有天子旨意以及军将命令在,不敢出手干预,可是心里总是不满。而这些江淮骁果在军中最大的靠山,便是荣国公来家父子。
来护儿为天子爱将,如今更是俨然有武人首领的风范。来整少年英雄手段厉害,两父子在军中威望极高,振臂一呼便有许多军将响应。他们看不惯宇文家的行为,行事上多有掣肘,即便是宇文化及也不敢轻易和来家对上。至于宇文承祥,日子就更难过一些。来整不但在公事上尽力维护本地百姓约束骁果军,私下更是明里暗里找了宇文承祥几次麻烦。
军汉之间没有太多道理,一旦发生冲突,往往都用拳头解决。可是宇文承祥那点伎俩,又远不足与来整较量。每次被找麻烦,都只能乖乖认输退让,饶是如此,也少不了挨上几下狠的。若不是他背后还站着个“马上承基”,说不定早就被来整打死。是以他对这脚步声本能感到厌恶,更有几分恐惧,不自觉就把手挪到了直刀上。心中更是打定念头,不管这胡女是否足够美貌,自己都必须动手,这行路如砸夯的大汉决不能留!
也就在此时,掌柜带着韩家兄弟以及步离来到了外面厅堂,边走边说道:“小的不是说了么,官府要来查验客商身份,免得有人冒充。所谓真金不怕火炼,几位既然是真的客商,自然不怕人查,让几位官爷看看也就没事了。”
宇文承祥这时也看清了这一行三人模样,他的视线先是在韩约身上停留了片刻,随后就不由自主转到步离身上再也无法离开。能被宇文智及当作儿子看待,自然和宇文兄弟乃是一丘之貉。为宇文弟兄四处搜罗美人之时宇文承祥自然也没少染指,便是宫中女子他也不是没有碰过。
在长安时,他也很是和几个胡姬厮混,不是未曾开眼的土包子。可是当他见到步离之时,呼吸依旧为之一窒,只觉得自己之前的岁月皆为虚度,和眼前这巴掌小脸娇柔可爱的胡女相比,之前那些女人只能算是夜叉修罗。
李渊能成就大事绝非侥幸,这么妩媚的胡姬都肯赏给麾下斗将,也难怪徐乐为其效死。若是换成自己,就算别的都不管,只为这小娘,也得为李家拼命厮杀粉身碎骨在所不惜。从第一眼看到步离开始,宇文承祥便认定其必然是李渊府中专门豢养的胡姬。也只有李家这种北地世家之首,才能养出这等尤物!
这等女子到底是该直接献给假父,还是自己先受用些时日再行交出?宇文承祥素来精明,可是此时面对步离这等绝色,却是一时拿不定主意,不知该如何是好。他麾下一火军兵眼看主将无语,便知其寡人之疾发作。这些人与承祥臭味相投,否则也不可能成为亲卫,自然知道主将脾气。不过他们到底是军汉根底,知道此时该以大事为重。
火长咳嗽一声,朝几人道:“尔等乃是商贾?可有官凭文书?你们所贩的货物何在,我们需要查验。”
既知这一行人乃是徐乐和部下,这些人也不敢大意。按照宇文承祥打算,乃是先寻这些人一个错处,再把他们骗到门外。到时候以乱箭齐发,再以部下一拥而上,怎么也能把几人拿下。是以见面之后并未急着动手,而是先装模作样的盘问。店掌柜则悄悄向一边躲开,生怕被波及在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