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般说,岚芝也不好再劝她出去走动,只得搬了凳子过来,在一旁陪着她。
午后,雨下得越发大了,淅淅沥沥下了一两个时辰,天上乌云密布,未至傍晚便显出夜色来。
姜妧半卧在榻上看书,春汐领着一群仆人进来。
仆人抬着好几个大箱子,春汐则捧着个小匣子走到榻边,喜滋滋道:“小娘子,豫王叫人给您送了些东西过来,您瞧,这是安息香,有凝神静气之效,还是西域使者向朝廷进贡的,据说价值不菲,还有这玛瑙杯……”
“拿出去。”
姜妧冷冷打断,一众奴仆原都喜上眉梢精神抖擞,被她这一呵斥当下面面相觑,迷茫得很。
包括春汐。
“那其余这些……”
姜妧朝那处扫了眼,淡淡道:“都送到阿娘院里去,让父亲派人送还豫王府,就说是我吩咐的。”
春汐眨巴眨巴眼睛,犹豫着“哦”了一声。
仆人们重新抬起箱子离开,姜妧起身下榻,从一红木箱子底下取出一个木匣子,匣子里装的是上回陆绥遣人送来的千年野参。
“岚芝,你过来,我有事交代你。”
岚芝闻言忙丢下手里的针线走过来:“小娘子有何事吩咐?”
姜妧把那匣子盖好放回去,道:“你带人将这些东西送去将军府。”
她顿了顿,折到妆台前,从奁盒里拿那支用手帕包裹的玉簪,“连同这支簪子,一同归还。”
四月的雨缠绵朦胧。
傍晚,陆绥自军营回到将军府,一进宅邸便去往书房,忙活到天黑方停歇下来。
见他得了空闲,崔四适时进来禀道:“郎君,今日晌午四皇子去姜府了。”
陆绥负手立于窗前,外头仍滴滴答答落着雨崔四未听见他开口,又唤了声。
“郎君?”
良久,他声音寡淡应了声:“知道了。”
崔四盯着他的背影,斟酌片刻后走出房外,bbzl冲几个仆人招了招手。
不多时,那些个仆人将廊下的几个箱子抬过来,跟着崔四走进书房。
陆绥仍旧站在窗前,也不知在想些什么,他墨发梳得一丝不苟,锦袍亦无一丝褶皱,瞧着还是跟往常一样,可若细细看去,又似乎有哪里不一样了。
崔四默默叹了口气,垂着头禀道:“郎君,这些东西是妧娘子让人送回来的。”
听到此话,那稳如泰山之人总算是动了动。
他微转身,抬眼朝地上的箱子瞧了瞧。
“此为何物?”
“都是上回妧娘子在翠林山苑患病时,您让奴给她送去的物什,奴瞧了,除却一些不能放的吃食,旁的都在这了。”
崔四小心翼翼地回答,悄悄掀起眼皮看他一眼,却未在他脸上捕捉到什么异样。
默然片刻,陆绥抬脚走去,随手拿起最上头的一个小木盒。
打开盒盖一瞧,果是他送去的那支簪子。
如今复又物归原主了。
“若再弄丢,我就把我自个儿赔给您。”
少女清隽俏皮的声音犹如在耳,他静静驻足,眼底满是倦意。
“都出去吧。”
崔四领着仆人们退出去,偌大的将军府幽寂空旷,让这本就缠绵的细雨更添了几分多愁善感。
入夜十分,谢玉书提着两壶陈酿来到将军府,崔四一见到他,就如见到救命恩人般热切,谢玉书不明就里,崔四忙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给他说了遍。
末了,谢玉书挑挑眉,笑道:“小两口闹别扭罢了,你且瞧着,用不了多久他二人又会和好如初。”
崔四汗颜:“世子爷,我们郎君和那妧娘子尚未……尚未那什么,您这样说,不太合适吧?”
要知道,他们主子可是把那妧娘子的名声看得比什么都重要。
谢玉书怒其不争般用扇子敲了敲他脑袋,道:“怎么,难道你不希望你们爷早些娶个夫人回来?”
崔四忙摆手:“不不不,奴整日盼星星盼月亮,就盼着郎君尽快办了人生大事,您瞧瞧,这么大个宅子连婢女都无几个,这日子过得,唉!”
“那不就得了。”谢玉书斜睨一眼身后仆役,“去把酒温上,今夜我要与你们郎君不醉不归。”
“是是是。”
谢玉书不请自来,此时此刻,陆绥刚刚沐浴罢回到居室,一进门便瞧见他正大喇喇坐在席上,身前一方小案,案上几盘热菜,炉上还煮着酒。
“你怎么来了?”
陆绥身上雾气尚未散去,头发半湿着垂在肩上,俊目不见丝毫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