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公主万安。”
“姜娘子不必多礼,快坐下吧。”
“多谢公主。”
落座后,宫女端来茶水瓜果,长乐公主一如那日在百卉园见到的那般温和,笑道:“百花宴上人多事也多,不曾得空好好招待你,你可莫要放到心上。”
姜妧浅笑着答道:“公主哪里的话,臣女那日玩得很尽兴。”
房中充斥着淡淡的檀木香,风起绡动,雕花窗桕透过缕缕暖阳。
姜妧微抬眸,笑不露齿:“不知皇后召见臣女所为何事?”
“是我央求皇后召你入宫的。”长乐公主巧笑嫣然,“那日百花宴过后便想和你说说话,但当时天色已晚,只好作罢。实则我也没旁的事,你莫要拘束。”
听闻此言,姜妧大抵已了然其意图,左右不过是因为陆绥吧。
她攥了攥衣袖,垂眸道:“公主温婉可亲,臣女并不觉得拘束。”
长乐公主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仿佛有些出神,半晌才柔柔问道:“听闻你自幼长在江都,今年正月才回京,不知可已定下亲事?”
姜妧长睫轻颤,心猛地一提:“回公主的话,还不曾。”
她心口跳得很快,面上却不动声色,两眼无目的地落在金丝编织的地毯上。
忽然,长乐公主轻轻一笑,两指撑额瞧着窗外:“长安不乏各样英年才俊,妧娘子可有意中的?”
姜妧眨眨眼睛,未开口回答,房中温热,她脸颊微红,落在旁人眼中便成了羞赧。
良久,她点点头:“臣女不敢欺瞒公主,臣女确已有心上人。”
话落,回答她的是好长时间的沉默。
许久后,长乐公主忽又转过来,姜妧恰好抬头,这一眼,竟瞧见她眸中隐有泪光,然她却扬唇一笑。
“你陪我出去走走可好?”
姜妧蜷了蜷手指,垂眸答道:“是。”
随即,长乐公主站起身,宫女替她批上披帛,簇拥着她走出凤阳阁,姜妧则陪同在一侧。
两人一路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不知不觉便来到了芙蓉园的莲花池旁,四周燕舞莺飞,暗香浮动。
长乐公主捏着鱼食洒进水里,引来十几尾锦鲤争先恐后地抢夺,姜妧站在假石旁,bbzl只静静地观望着。
而这莲池对面亦有一行人,只是中间隔着花草树木,两厢并不能看清切。
直至听到一阵银铃般清脆笑声,宣武帝忽而顿足,稍加思索罢才道:“苏建德,去瞧瞧可是长乐公主。”
“是。”
苏公公搂着拂尘往前走了几步,踮脚仰头一瞧,那莲池对岸站着的一身水红罗裙女子正是长乐,细细一瞧,旁边还有个模样出挑气质脱俗的小娘子。
他复又折回去,眯着眼笑道:“皇上好耳力,果真是长乐公主,正带着宫女们喂鱼呢。”
宣武帝闻言笑了笑,转而侧目瞧瞧长身鹤立的陆绥。
“你二人倒是有缘,今日你难得进宫一趟,便在此碰着了,走,去瞧瞧。”
陆绥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未多言,抬脚跟上去。
御驾缓行,到池畔后,宣武帝遥遥朝对岸望去,这一眼却瞧见那坐在柳树下的秋千架上的青衫绿裙女子,只见她朱唇粉面,蛾眉曼睩,盈盈腰肢不足一握,竟是个颇有姿色的长娇美人。
宣武帝眼前一亮,眸中闪过一丝惊艳,宫人们自觉默下声来。
而陆绥自也瞧见那女子,且认出她是姜妧。
微侧目,再一看宣武帝满面红光,双目直勾勾盯在佳人身上,陆绥攥紧拳头,下颌紧紧绷着,好似一张蓄势待发的弓弦。
不多时,长乐公主与姜妧皆起身朝反方向走去,谈笑声渐远,宣武帝这才将目光从那抹倩影上挪开。
“苏建德,那与长乐同行的女子是哪家姑娘?为何朕从未见过。”
苏公公早已瞧见姜妧的模样,当下却还是装模作样地仰头往那处瞧了瞧。
他皱着眉假意思考,这才道:“回皇上,那姑娘瞧着眼生,老奴也是头一回见。”他斟酌着回答,一壁小心翼翼观察宣武帝的脸色,见死微一蹙眉,忙又说道,“要不,奴叫人去查查?”
他说话时直觉得面门凉飕飕的,未料一抬头,正迎上陆绥寒森森的目光,再仔细去瞧时他却已挪开视线,且英俊面容并无一丝波澜。
仿佛方才其眸中转瞬即逝的杀气只是他看错了。
听到此话,宣武帝未说查,也未说不查,帝王之心难以揣摩,苏公公躬身退到一侧,未再多言。
直到那一行人彻底走远,宣武帝才堪堪将目光收回,脸上一副意犹未尽的神色,转而向陆绥笑道:“到底还是年轻好,瞧着这些如花似锦的女子,朕觉得自己仿佛也回到年轻的时候。”
闻言,陆绥眸色暗了暗,垂在身侧的手越发收紧。
“皇上后宫佳丽三千人,燕瘦环肥各有千秋,其中不乏年轻貌美者。”
“都不过是胭脂俗粉罢了。”宣武帝摆摆手,语气也变得有些不耐,“朕的这些嫔妃整日只晓得如何打扮自己,时不时地还要找借口来让朕替她们选衣裳首饰,朕实在是不堪其扰,今日将你召进宫里来,总算得一日清闲。”
陆绥紧抿着唇,一bbzl如既往的话少,宣武帝了解他的心性,自也不会计较这一点。
想到什么,宣武帝又道:“说起来,你已二十有四,早已到了娶妻生子的年纪,如今西北战事平定,你也该考虑考虑婚事了,若有中意的适婚女子尽管告诉朕,朕可为你赐婚。”
听到此话,陆绥神情微有动容,眼底闪过片刻迟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