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被委以重任,春汐笑得十分欢快,转而又指着匣子里的首饰道:“小娘子,这几套头面颜色有些旧了,配新衣裳指定不好看,这个季节就得打扮得亮亮堂堂才好。”
姜妧略略扫了一眼,神色恹恹道:“我是去赴宴,不是去嫁人,没必要弄这么隆重。”
“哦,奴知道了。”
说罢话,春汐带着小丫鬟们开始干活,中途经过姜妧时偷偷瞟她好几眼,发觉她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叹气,平日那个活蹦乱跳的小娘子忽然变成了病殃殃的弱美人,春汐遂忍不住问道:“小娘子,您想什么呢,怎么瞧着那般伤怀?”
粉白桐花簌簌飘落,姜妧回过神后把帖子扔到石桌上,两手托腮轻叹一声。
“这百花宴……”扭头迎上婢女们愈加好奇的眼神,她又生生把话咽进了肚子里,“阿兄可去?”
“听说百花宴那日郎君有公务要办,恐怕抽不开身。”
春汐眨巴几下眼睛,悄悄问,“小娘子,您可是害怕见到长乐公主?”
“……”姜妧嘴角抽了抽筋,一手扶额,“何出此言?”
话匣子一打开,春汐连忙放下针线,搬着小板凳凑到跟前。
“上回岚芝不是说,长乐公主心悦陆将军已久,为了陆将军如今年过十七还未择驸马,如此说来,您和长乐公主岂不是情敌了么?”
“……”
姜妧霎时有些哭笑不得,屈指在她脑门上使劲bbzl敲了敲。
“什么情敌,你都是从哪学来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春汐“哎呦”一声,捂着脑袋瘪瘪嘴,委屈道:“奴说的难道不对吗?”
“当然不对。”
姜妧站起身,背着手认认真真道,“日后这种话休得再提,若是被有心人听去,难免又生是非。”
“是是是,奴记住了。”春汐连连应道。
姜妧心中的不安一直持续到百花宴头一晚。
而这一晚,她又做梦了,这回,梦里的她一身喜服,独坐榻边暗自垂泪。
不多时,一拿着拂尘的宫人打扮的男子到来,捏着嗓子道了声:“圣人驾到。”
她下意识看向门口,这时打外头忽然跑来个衣衫凌乱的女子,此人满脸污秽披头散发,压根瞧不清是谁。
那人如着疯魔般向她狠狠扑来,且歇斯底里地尖叫着让她去死。
疯女人不断撕扯她的衣裳,口里不停说着诅咒的话,扭打中,姜妧依稀听到有人喊她姜贵妃,亦或是江贵妃。
梦里的姜妧没法思考,她手脚如被束住一样,无论如何都挣脱不开,只能任由那女子
但没多久,几个婆子赶来,将那疯女人紧紧按在地上。
姜妧木着身子,身上喜服已皱得不成样,有人关切地问她可曾伤到,她说不出话来,只一个劲儿地瞧着地上的疯女人,试图去看清她的模样。
与此同时,疯女人透过凌乱发丝瞪着她,忽而痛哭,忽而发笑,下一刻,突然挣脱束缚朝她撞来,却被人一剑封喉。
疯女人倒在了血泊中。
姜妧莫名流了两行清泪,却像是被人点了哑穴般,连哽咽都发不出声音来。
梦醒后,她披着衣裳坐在床头,内心久久不能平静。
而直到此刻她总算理清心中为何自收到帖子后就如此不安——
她就是不愿与宫里的人有所交集。
守在外间的岚芝听到房中动静便起来了,抬眼一瞧外头还黑着,便摸索着点亮蜡烛来到内室。
绕过屏风一瞧,姜妧正垂着眼睛一脸疲倦,她忙问道:“天还未亮,小娘子怎么不睡了?”
姜妧闻声掀了掀眼皮,揉着眉心叹气道:“岚芝,你可知圣人是个什么样的人?”
岚芝闻言愣了愣,随即摸着头发道:“圣人乃九五之尊,奴这样卑贱的身份恐怕到死都没机会见到,所以自然不知圣人是什么样的人。不过,当今天下太平,朝廷一派清明,百姓们也常说,圣人乃一代明君,阿郎不也时常说起,圣人知人善用,勤政为民,由此可见,圣人当是个……是个好皇帝。”
一番话罢,姜妧抿唇一笑。岚芝有些不好意思,又道:“奴嘴笨,都是照着知道的说的。不过,小娘子为何突然问起这个来了?”
姜妧摇摇头,轻声道:“没什么。岚芝,多谢你,和你说说话,我心里也没那么烦躁了。”
“小娘子跟奴说什么谢,这都是奴该做的,快到四月了,天也越发的热了,小娘bbzl子许是因为夜里闷得慌,所以睡不着,赶明儿奴给您做些清热的羹汤,睡前喝一些好降降火气。”
“好,有劳你了。”
岚芝走罢,姜妧躺在榻上却睡不着了,于是索性起来洗漱。
天亮时她已收拾得差不多了,临出门前,她在镜台前整理妆发,瞥见桌上黑檀木盒子不紧松了松神。
她抬手将自个儿的步摇取下,替换成盒中的白玉簪,末了对着铜镜满意地笑笑。
今日是个艳阳天,韶光淑气,春色满园。
姜妧到地方时已近晌午,百卉园乃皇家园林,未得许可不得入内,春汐和岚芝也只能在外头候着。
她递了帖子后便由宫人引着往内走,一路风景秀丽,各色花卉争相竞开。
走到内里后,不远处传来一道道娇笑声,离近了便能瞧见各家小娘子穿着颜色鲜艳做工精致的襦裙,三两成群或坐或立,莺莺燕燕,人比花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