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这群小家伙叽叽喳喳,布达佩斯的冬天都多了欢快的气息。不少路人经过时都朝他们的方向微笑,显然政府的驱逐行为似乎并未让民众对华人充满恶感。
这是件值得庆幸的事。
车子一路往布达山开。
这回卢振军的大本营扩大了地盘,安排他们住的就是栋三层高的别墅。推开门走进去,地上铺着厚毯子,墙上挂着风景油画,墙边靠了乳白色的皮沙发,挨着的茶几上还有水果饮料和零食,茶几正对的桌子上摆放了足有29寸的大彩电跟录像机。
安排得妥妥的。
卢振军手一挥,招呼小朋友们去沙发上坐好了:“不许靠近了看,伤眼睛。”
至于大人们,不好意思,自己随便端个板凳坐边上吧。在小朋友面前,妇女同志也要靠边。
周秋萍挪了个小方凳坐在女儿身边,同样满怀好奇,那擎天柱咋就凭空不见了哩。
待到电视里的电影录像一播放,在场的大人才在小朋友的解说下明白了这中间有个新老交替的过程。原来汽车人和霸天虎都更新换代了,宇宙大帝也只剩下了一个头。
周秋萍看得津津有味,直到大电影放完也没觉得自己幼稚,竟然跟小孩子一块儿看动画片。
她把两只妞妞洗刷干净了塞到阿妈的被窝里,然后打着呵欠跟余成回房,嘴里还叨叨:“你说这电视台也是,引进就引全套呗,这不是折磨小孩子们嚒。”
余成没吭声,只默默地拿了个红包递给她:“给你的。”
“干啥?”周秋萍疑惑,“咱们不都给孩子压岁钱了嚒。”
余成表情微妙:“我妈给你的。”
周秋萍好笑:“干嘛,我又不是小孩,还要压岁钱。”
余成要抓狂了:“改口费,我妈给你的改口费。”
周秋萍愣了下才回过神,哦,原来是那件事。嗐,一句称呼而已,本来就是基于她儿子才建立起来的关系,何必执着称呼呢。
她看着红包,半晌才冒出句:“那是不是我妈也该给你改口费啊?”
余成哼了一声,居然傲娇了,直接往被窝里钻。
周秋萍看他好笑,追着上床,还扒拉人家:“你说啊,你不说我怎么知道要不要跟我妈提一嘴。啊啊啊——要你说话就好好说话,你扒拉啥啊……”
后面的声音破碎了,因为有人被堵了嘴。
除夕是旧历年的最后一天,过了零点,就是春天啊。
匈牙利人好静,布达山作为别墅区尤其安静。第二天周秋萍一觉睡到中午才起床,本以为自己够不好意思了,好在一群小猪猪同学睡得更欢快,这会儿还在床上香喷喷呢。
她走进去亲了亲两个女儿的小脸蛋。小懒虫翻了个身,继续甜甜地睡。
高兴同志倒是起床了,已经在盥洗间收拾妥当,看她的样子还嫌不闪亮,非逼着她回去抹点口红,说是新年就要红彤彤。
她谢谢老同志啊,没逼着她涂猴屁股。
高女士一边比划今天出门的衣服,一边说她:“你也真是的,以后别掺和余成爹妈的事。不聋不哑不做阿翁,当人儿媳妇也一样。老的别管小的,小的也不能插手老的。哎哟,你说余成他爹也不太成器了吧。就说学匈牙利话,他人就在学校,一天天也没个正经事怎么就不能学呢。我跟你说,之前余成去年上半年还打电话劝他要趁机学习,好歹有个一技之长。结果,白搭!要说上年纪学得慢,他妈跟他爸差不多大。我看老头子们都一个德性,论起学习还得看老太太。以前我在老年大学就是。”
周秋萍想了想,给出了一种猜测:“大概是因为老太太经历的人生一直被否认被压制吧。学认字,哦,那是男人学的,你学啥。好不容易能认字了,哦,认两个字行了,你还想当女秀才吗?你看,就没人说男秀才。默认秀才就是男的。再后面学知识学技术,你一女的不管家里,天天想干啥?女人想进步想更上一层楼那叫不本分。男的想原地踏步就是窝囊。整个社会都不支持女的往上去,硬是逼得女的也认为自己应该安分守己,不思进取。所以她们隐藏了很多潜能,一旦有机会,就能给人大惊喜。相反男的机会太多了,要冒光早就冒光了,表现平平的,多半就是平平。”
高兴同志点头:“有道理。嘿!男的就是坏,一辈子想压女人一头,生怕女的优秀了就撕了他们的画皮,晓得不是个玩意儿了。”
周秋萍深以为然。可不是嚒,那位女子高中的女校长被人抨击时,有一条高赞的抨击理由就是:你把山里的女孩都带出来了,山里的男人上哪儿找老婆去?
呵呵,在他们眼中,女人就是男人的私人财产,维持一个家庭安定和谐的财产。
楼下突然传来脚步声,余成朝周秋萍喊:“秋萍,我出去一趟,我爸跟昨天那位雷叔叔都没回去,不知道跑哪去了。”
周秋萍和母亲对视一眼:不会吧,这老头一把年纪还玩离家出走?
嘿!那你起码也得在这里有家啊。
第450章 别高估了男人
两个大活人不见了, 那肯定得找。
尤其是大冬天的,但凡在外面待一宿,说不定都能冻死。
余成往外去, 周秋萍也想跟上, 却被毛素珍拽住了:“你别动,你在家看着孩子。”
她们人生地不熟的, 别到时候人没找到, 先把自己给搞丢了。
毛素珍一边裹围巾,一边骂:“死老狗,大过年的都不让人消停。”
骂完之后她又怕在高女士面前丢了脸,好像自己是很没素质的人。
高兴同志却无所谓,有段时间她天天骂呢,骂男人, 骂不把女人当人的世道, 骂专门欺负农村人的社会。
本来就是的嚒, 做的人敢做,却连骂都不让受欺负的人骂两句, 这狗日的世道还能活下去吗?
毛素珍骂完了还得出去找人。不找不行, 这是他们家的事儿, 总不好连累外人跟着跑。
周秋萍和阿妈面面相觑,都在心里打鼓。不管怎么样,大过年的人不见了, 万一有个三长两短,谁心里都得膈应。
偏偏这人还是余成他爹, 真有什么不好, 他得一辈子内疚。
高兴同志忍不住说女儿:“你这张嘴呀, 就不能忍忍, 非得吃年夜饭的时候说。”
周秋萍可没觉得自己错。人的社会地位越高,越是不容易凡事都是自己的错。
她直接怼回头:“大过年的,他怎么没想过要给他老婆脸?这种把老婆踩在泥里显示自己能耐的男人,我骂他都是给他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