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堂哥先跳了起来:“你地系起度颠倒是非黑白,你地害死咗我个妹,你地要赔钱,起码赔十万蚊!”
众人都倒吸一口凉气,这人未免也太狮子大开口了吧,这是讹诈!
曹总皱眉,用谴责的眼光注视着对方:“同志,你真的是杨秀妮同志的兄长吗?你怎么可以这样侮辱你妹妹?你要杨秀妮同志在地底下也不得安宁吗?你了解你妹妹吗?你知道她多热爱这份工作,多热爱我们酒店吗?你知道她没做好工作后有多自责吗?你知道为了消除失误造成的恶劣影响,我们有多努力吗?”
“你呢个冷血的资本家,你就系……”
“好了!”一直闷声不吭的杨父突然间暴怒,“吵咩吵?阿妮做错咗嘢,丢咗国家嘅架,仲嫌我地不够丢架啊?呢个丫头,我起屋企日日追住她叫她好好做嘢,她做咩野就不知道珍惜份工?”
说到后面,怒气渐渐消失,他声音哽咽,剩下的只有悲痛了。
他清楚地记得当初秀妮被选上过来当服务员时,他们全村都轰动了呀。这可是要跟外宾打交道的,多么光荣的一份工作。
他的女儿以这份工作为荣,他的女儿如此热爱酒店。女儿走了,他还要让女儿走的不安宁吗?
未老先衰的父亲捂着脸哭出了声,他痛苦又羞愧,为女儿的死痛苦,为自己在来的路上居然听了侄子的话,想让酒店好好赔一大笔钱而羞愧。
他怎么能有这种想法呢?人活一张脸啊,他怎么能开得了口?
年轻男人还想说什么,他的叔叔婶婶却成了叛徒,不停地自责,翻来覆去就是懊悔平常没教好女儿,让这孩子接待外宾时还犯这么重的错误。
还赔钱呢,他们根本没脸张这个嘴。
曹总拿出了解决方案:“杨秀妮同志虽然有错,但我们谁也不想发生这种事。她是位优秀的职工,现在她走了,我们酒店不能当没发生事。这样吧,我们酒店开会讨论过,决定给杨秀妮同志抚恤金,用于办丧事以及您二老今后的赡养。”
杨家长男可算是抓住了话尾巴,瞪着眼睛喊:“烈士,起码要俾我个妹评个烈士!”
得不到钱,他必须要拿名。政府要给烈士子女好多照顾政策呢,他这个堂妹又没结婚生孩子,那照顾肯定得照顾到他这个杨家继承人头上啊。
结果曹总还没发话,杨父先骂出了声:“做咩野就是烈士啊?又唔系杀日本佬,个地系国际友人。”
曹总也微微蹙额,做出十分为难的模样:“如果给杨秀妮同志申请烈士的话,恐怕不合规定。而且,会让外宾感觉很不舒服,甚至以后都不想踏入这片土地。”
“不评不评。”杨母抽噎着表态,“阿妮没做烈士嘅事情,不能做呢种事。”
曹总盖棺定论:“我们会争取给杨秀妮同志多申请点补助,以后酒店每个月都会给您二位汇150元钱,作为抚恤金。”
老两口都吓了一跳,一个劲儿地表示,他们不能拿这钱。名不正言不顺,他们女儿给单位丢人,给国家抹黑了。他们只想赶紧把女儿带回去,省的这丫头还在丢人现眼。
曹总握住杨母的手,眼神坚定:“应该的,秀妮同志犯了错误也是我们的同志。法理之外不外乎人情,我们应当照顾好秀妮同志的家属,让她也能安心。”?
第79章 厉害的不是我
杨家父母被送去休息了, 追悼会晚上举行。
因为天热,举办完追悼会之后,杨秀妮的尸体必须得尽快火化, 然后回乡安葬。
走出殡仪馆大门, 朱彼得由衷地佩服曹总:“幸亏有大小姐你,不然这些人还不知道要闹成什么样子呢。”
嘿!现在他们不追究杨秀妮造成的恶劣外事影响就不错了。外交无小事。
他快活地转动眼珠子, 丝毫不掩饰对中方高层的嘲弄。
呵, 当他不知道吗?狗屁的同志,这群阿灿在哪个大陆妹跳楼之后,一心一意想把这事闹大,好看他们港方的笑话。
曹总瞥了他一眼,声音平静:“今晚你给杨秀妮守灵。她父母人生地不熟,需要人陪伴。”
朱彼得吓得魂飞魄散, 开什么玩笑, 让他给横死的厉鬼守灵?这这这, 万一厉鬼真的来索命怎么办?
□□嗤笑出声,轻蔑地睨了他一眼, 不屑于与这种跳梁小丑为伍。
曹总目光扫视一圈, 重复了一遍:“我们刚刚失去了一位年轻的同事, 她才二十岁,是她父母唯一的孩子。”
原本剑拨弩张暗潮汹涌的中港双方高层又偃旗息鼓了。
大家往外走,曹总招呼朱彼得到车旁说话:“你的薪资是多少, 我记得是每个月一万港币,对吗?”
朱彼得点头, 心中暗喜, 他在这个位置上也有两年了, 现在事故完美解决, 又压得中方连个屁都不敢放。老板这是要给他涨薪水,来释放让中方好自为之的信息吗?
那要涨多少?涨到一万五的话,他也在深圳置办套别墅吧,按揭付款,很便宜。
没想到曹总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点破了个事实:“杨秀妮的薪水是每个月两百五十块。你一个人的工资抵得上服务部全体服务员的薪水。□□每个月是五百块,你的收入是他的二十倍。”
朱彼得瞬间汗如雨下。
他听懂了老板的未尽之意。你拿了人家二十倍的薪水,你做了多少事?你凭什么拿这么高薪水,就因为你是香港人吗?
他知道曹家本来就是从大陆去香江发的家。
朱彼得艰难地扯了扯嘴角,哆哆嗦嗦地表忠心:“曹……曹总,我知道我没做好,今后我一定注意。”
一万港币的薪水,放在香江也是高薪。如果不是因为要到大陆来工作,酒店给了补贴,他根本拿不到这么高的薪水。
曹总面无表情:“注意什么?”
“注……注意对待大陆妹,不,中方员工的态度。”
“还有呢?”
“还有要加强管理。”
“还有呢?”
朱彼得要崩溃了,他在香江只是普通的酒店中层,而且是仗着资历老,混日子混上的职务。到了深圳,他在工作上也没什么建树,不过凭借自己的特殊身份耀武扬威罢了。
现在被追着问工作上的事,他感觉大脑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