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她这么一看,季明杰眼里闪过一丝异样,很快消失不见。在场的宾客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在t城都有着不可小觑的身份和地位。碍于面子,他只皱着眉转向一边的季长风,“长风,把人带出去。”
季长风点点头,才刚抬脚上前,季从安已经半转过身准备离开这个让她喘不上气的地方。
“这不是季家大小姐吗?”宾客中,不知道是谁发出了一句不合时宜的话,惹得所有人都将目光在季从安和季家人身上转悠。
因着脸色不好的季明杰和季老,在场的一些宾客已经多少明白了。一直传闻季家有个被老爷子捧在掌心里的千金小姐,很多人都没见过这位季大小姐,却都知道她是造成季家大少爷季长风残疾的始作俑者。
不一会儿,便开始有人议论起来。
季从安刚走了几步,身子微微一顿,又有人出声道:“季家不是已经将她赶了出去吗?怎么又回来了?对哥哥做出那样的事竟然还好意思回来。”
她本可以装作听不见的,但是那人似乎是为了说给她听,语气里夹着些嘲讽。她捏了捏垂在身下的手,却忽然从侧前方的宾客中走出一个人来,沉稳有力的步伐。她愕然地看着沈琰走向自己,看着他牵起自己的手,“要离开吗?”
他们离得这样近,他的大手将她蜷起来的手轻轻地裹着,温温暖暖。有那么一刻,她突然觉得沈琰就像是上天送给她的保.护.伞,每当她遇见了困难的时候,他都会及时地出现在面前,无论何时无论何地。
季从安缓缓地睁开双眼,对上了沈琰温温润润的笑,点了点头,跟着他往外走去。两人就这么牵着手,没有回头地走出了季家,留下了满室若有所思的人们。
叶展飞紧紧地咬着下唇,整个人被叶父推到了角落的沙发里。他一下子没回过神来,颓然地坐在沙发上。脑海里始终回映刚刚那一幕,此时站在她身边的人应该是他的,可是却换成了另一个男人。
漫天的大雪,路上的行人很少,沈琰带着季从安往停车的地方走去。冲动之下牵着的手,一直没有放开的意思。她没有挣扎,他便也没有放开,只是在这寒冷的天气里,他的手心里灼热得紧。
她的脸从季家出来,就一直是苍白无血色,沈琰垂眸看了一眼,那脸颊两旁不知何时已经挂着泪水。
在泪水滴落之前,沈琰已经迈不动脚了,空出来的手从口袋里拿出一块浅灰色的手帕,递给她。
视线触到那修长的手指间的帕子,季从安不假思索地接了过来。温暖的掌心触到她冰凉的手指,她一怔,这才发现自己的另一只手还牵着他。
就像是第一次在他怀里恸哭一般,沈琰眸光里的温柔与关怀,根本让季从安挪不开眼。她所有的悲伤的情绪都在顷刻间被轻易地燃起,纤细而被冻得通红的手紧了紧,回握着沈琰,低喃:“沈医生,我可以……”
后面的话还未说完,沈琰已经大手一揽,将她抱在了怀里,手掌轻轻地抚着她的肩,“难过就哭吧,别逞强。”
她人枕在沈琰的胸前,愣了愣,察觉到他的手落在肩头,安慰似的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拍着。温热的气息扑洒在耳边,季从安再冷淡的性子,也经不住男人这样体贴的小动作。她眯眯眼,泪水便轻易地涌了出来。
却是情宣泄之时,她情不自禁地将他搂得紧紧。微风萧瑟,本来没有觉得多冷,贴近他温暖的身躯,她才感觉到自己浑身冰冷战栗。不知觉中又贴近了几分,在发出哭泣声之前更是张口咬住了他大衣下的上衣,将自己的身心都托付在他的身上。
沈琰低低地哼了一声,眉头也忍不住皱了起来。没有推开她,反而是将她抱得更紧,更加地贴近自己。
他听着她哭泣的声音,算着时间,将她松开。清秀的面容上,那双红肿的眼睛异常地惹人注目。他静静地看着,心里头生出的不止是怜惜,更有一种说不出的情愫。那怜惜让他眉头皱得更深,而那莫名的情愫,则让他不由自主地俯身吻上了她光洁的额头。
蜻蜓点水的亲吻,带着他干净而温暖的气息,不偏不倚地落在了季从安的眉间。她浑浑噩噩地睁开眼,想要看他,却再次被人搂进了怀里,额间弥漫着那温热的酥.麻感,耳边还有他低沉的呼吸声。
她紧捏了手中的手帕,“沈医生,我好累。”
低低絮语,带着浓浓的倦意和委屈。沈琰一手更加温柔地揽着她,一手抚着她有些微湿的长发,这个动作,不说一语,却胜过千言万语。
☆、chapter 20
季从安的出现,仅仅是寿宴的一个小插曲,却让寿宴上许多人都没了心情。
季老爷子更是只在宴会上露了面,便让季长风陪着回到卧室。任他扶着自己坐在床头,又让人倒了水进来。
季老爷子吃了药,背枕着床头,脸上依旧没有血色,却比之前缓和了许多,见季长风准备离开,他深深地叹了口气,“长风,你在这里陪爷爷说会儿话。”
“嗯。”季长风点点头,收回脚杵着拐杖重新坐在床边的椅子上。
“今天是你把从安接回来的吧。”
季长风没说话,也没有点头,只是眼神微微闪了闪,季老爷子便已经得到了答案。
他已经八十岁了,在商场上奋斗了大半辈子,膝上只有两个儿子。可是大儿子季明瑞只有从安这么一个女儿,小儿子季明杰成日风花雪月,年轻的时候太过放纵,一直没有孩子,结婚三年后便由老爷子做主抱养了季长风。季长风虽然过继在季明杰的名下,却一直都是老爷子看护着长大。自然,他的每一个神情都逃不过老爷子的眼。
在楼下见到许久未见的孙女,他就知道这是长风的安排。老爷子这辈子最伤心的两件事,一件是大儿子去世让他白发人送黑发人,另一件事便是孙子的残疾。
想到这里,老人深邃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伤感,视线落在季长风板直的右腿上,那伤感又化作了深深的歉疚。
“你不怪她吗?”
“爷爷,已经两年了,就算有再大的深仇怨恨,也早已经淡忘了。何况她还是我的妹妹”
听他这般说,季老爷子眼眶微红,这两年身体一直不是很好,情绪一上来便忍不住咳嗽起来,还伴着剧烈的喘息。
季长风赶忙站起来,替季老爷子顺了顺背,“爷爷,我带她来,是为了见见你。这两年,你一定很想知道她过得好不好。”
好不容易止住咳嗽,老爷子缓了口气,继续躺了回去。听季长风这么说,他心里一抽,有些疼,说话时也有些磕巴,“可…她,毕竟还是伤害过你啊。那孩子,我是心疼她,可是我也心疼你。好好的一个人,就这样……”
“爷爷,你好好休息,我出去招呼客人。”不打算再继续这个话题,季长风及时打断了老爷子,给他盖好被子,便起身离开。
等季长风出了房间,季老爷子才收回目光,紧紧地皱着眉头。
季长风在二楼的走廊里遇见了正走上来的季明杰,他顿了顿,抬脚走过去,说道:“爸,爷爷已经休息了。”
“嗯。”季明杰点头应了一声,转而说道:“你为什么把那个丫头带回来?你难道不知道今天是什么场合吗?”
季长风低下头,“是我失误了。”
对于他的回答,季明杰显然一点都不满意,斜睨着他,轻哼一声,“你做事情我还不清楚吗?什么时候见你失误过?”
季长风没有说话,只低着头看着地上。两年前,从安被赶出季家的时候,父亲就明言禁止不许她再进这个家。
“你可别忘了,你的右腿是怎么没的。”季明杰瞪了他一眼,然后转身下楼。